稍纵即病[gb](2)
“应该是程雪意的那张,这本书我借给过他。”想来是过去顺手夹进去的,直到书还回来,也没觉察。
照片共洗了三张,彼此各一张,她的那份早被谢义柔剪成了渣。
“不是你另外洗的?”谢义柔一哭嗓子就是哑的,尾音有些咽颤。
他最恨那段三人行的日子,在一起后,就闹脾气把洪叶萧手头和那个死人有关的物件或剪或丢处理干净了,冷不丁发现这张照片,以为是她特别私藏的,她一进门便发作起来。
洪叶萧的那句“不是”刚说完,就见谢义柔掏出打火机点着了那张照片。
火光里映着泪湿的半边面庞,眼眸那股偏拗诡谲的光芒直到照片烧成一盘灰烬,才淡下去。
她眉梢一抬,制止的话咽了回去。
也不差这张照片了,谢义柔是针对程雪意针对惯了的,哪怕程雪意早在高三那年身亡,也不妨碍他总将往事介怀。
“一定是那个死人故意夹进去的。”他烧完后还要贬低一句。
洪叶萧听见他的恶语不禁皱眉,撂了句:“我去洗澡。”
借此暂离了他情绪的裹挟,也是这两年她才明白,对于程雪意,她越维护,谢义柔越要闹,索性装聋做哑,他见她没什么反应反而能安分一点。
睡觉前,谢义柔拿走她刷新闻的ipad,浑身温软清香钻进她两条胳膊里,跨坐上来趴她怀前,眼睛还有些红,不过面庞已经恢复白皙剔透,看着十分温顺无害,他把脸埋进她颈窝,闷闷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闹脾气。”
洪叶萧被他吵得梆硬的神经总算松快些,只是短暂的一秒后,又听他吐露一些恶毒的话:“我知道,都是那个死人故意的,他想破坏我们,死了还阴魂不散,真恶心。”
偎着她肩颈,温吞吞懒洋洋的,嘴里却一口一个“死人”,听得洪叶萧心生怪异。
程雪意当初还四处找过那张照片,十分怅然若失,最后是拿的她那张去复印,珍之又珍地保存了起来,他一向很看重三人的友谊,不似谢义柔总是背后恶言恶语中伤他,更甚连死者为大也丝毫不放心里。
“谢义柔。”她突然叫他全名。
本想把那些细节说清楚,似乎也没必要了,因为谢义柔总能敏感听出她语调里的不悦,哪怕只有三个字,顿时抽离了她怀抱,翻身把后脑勺留给了她,过程一语不发。
等她也翻身沉默了,谢义柔又以一种讥讽的口吻开腔:“又想为你的初恋说什么?”
“没什么。”
“还有,他不是我初恋。”这人一生气就要阴阳怪气程雪意才是她初恋,不过高中三年她的确被谢义柔折腾得很烦,和程雪意关系反而更好,毕竟两人才是同龄,谢义柔要小两岁,行事分外乖戾出格。
谢义柔嗤笑一声。
“反正也死了。”他总在她面前强调程雪意的死,好像这是个能激她的痛点。
洪叶萧熟知他脾性,以往都避祸一样避开来,就譬如刚刚选择去洗澡。
本以为小别半个月,他会格外乖顺点。
没想到舟车劳顿赶来,还要应付他的乖僻矫情,这会儿彻底耐性告罄,也不装聋作哑了,直接道:“是啊,要是程雪意还在,也就没你谢少爷的事了。”
话一落,她感觉身后的呼吸倏地凝滞了。
回头便见谢义柔起身朝外去,她揉了揉额,“去哪儿?”
“给程雪意的鬼魂腾位置。”他t说。
第0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
在谢义柔看来,程雪意和洪叶萧的相识很俗套。
他父亲好逸嗜赌,家里全靠母亲打些零工度日,下面还有个年幼的弟弟。
程雪意却从小很出色,性情温柔,成绩名列前茅,一进高中校门就是学委兼风纪委员,开学不久,他负责收一笔资料费,全班加起来拢共六千块钱,那笔钱在书包里收得好好的,不翼而飞了。
闲话甚至传到初中部,说程雪意私自昧了那笔钱,彼时的谢义柔还在念初二,他听了一嘴就当耳旁风了,反正和洪叶萧无关,他才懒得在意。
可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倘若有,一定会亲自去高中部,替程雪意把那个六千块的窟窿填上,再撕烂那些讲闲话的嘴。
那几天,程雪意从走廊去趟卫生间,都能听到毫不避讳的猜忌,譬如“他偷钱贴补家里啦、仗着学习好老师不会怀疑他啦、最后肯定拿班费补窟窿咯”,诸如此类。
程雪意简直要哭了。
呵呵,不过那死人是不会真的哭的,谢义柔想,他擅长比哭更能勾起人保护欲的路数,就是眼里含着泪,脸色憋得通红,捏着拳,胸膛一起一伏了,却还是要倔强地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多么白莲啊。
洪叶萧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恰如小时候扮演解救落难王子的侠客公主,小时候谢义柔就因为小两岁,又太漂亮,总是演不了王子,老演她和王子生的女儿,谢义柔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可长大了,真有解救落难王子的情节,主角依旧不是他。
洪叶萧是个胆子大的,否则也不能从小是孩子王,她幼时想当一名入殓师,她妈本意是不想让她到一线去做接触尸体的活,想唬退她,就让她去替路边一只被汽车轧死的鹅入殓,那鹅是小柳河的,天气热在马路边都长蛆了,一群绿头苍蝇嗡嗡叫。
可洪叶萧赶走了苍蝇,把那些蛆虫一只只捉下来,梳干净了它的毛,把它埋进土里,从头到尾有条不紊,没有一丝丝犹豫。
洪叶萧在学校很有威望,三两句话就吓退了那群说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