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17)
“宣——”
姜初芷立即规规矩矩地垂下头,静静地跪在原地等候发落,心中却已经波涛汹涌,既惊恐又愤怒。她故作镇定,尽量保持面无表情,不想让那位冷酷的帝王看穿她的内心。
帝心难测,她太低估他了。
霍淮川踏入殿内,果然看到姜初芷在此地,可她竟然是跪着的,这着实让他感到吃惊。他藏住眼底的困惑和惊愕,恭恭敬敬作揖行礼道:“臣,礼部侍郎霍淮川,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霍淮川抬起头来,目光不自觉投射到姜初芷身上,“内人不懂事,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海涵。”
谢承安冷哼一声,笑道:“还真是夫妻情深。”
霍淮川心中不解,他着急于得知事情的因果,奈何姜初芷低着头不看他,他也没办法,只好打圆场道:“内人若是做错什么,陛下怪臣便是了。”
“霍侍郎的面子,朕还是得给三分的。”谢承安低垂着睫毛望着一言不发的姜初芷道,“今日你碰碎的花瓶,不用赔了。”
“多谢陛下。”姜初芷规规矩矩拜了拜,起身走到霍淮川身后站着。
只是打碎了花瓶,原来如此,只是姜初芷最是小心谨慎,怎会无缘无故打碎花瓶,霍淮川半信半疑地信了。
见霍淮川沉默不语,谢承安又笑道:“霍侍郎有何事要奏?”
他这样一提醒,霍淮川这才想起过来的目的,便也把这蹊跷的事情抛掷脑后了,他如实回答道:“回陛下,臣听说娘子在此,特地来寻。”
“哦?”
霍淮川心中欣喜,一时忘我,径直将心中的话都吐了出来:“今日我忙于公务,忘记回府用膳,娘子亲自下了厨带着些小菜过来,臣一时间寻不到娘子,这才找了过来。”
小菜?谢承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日姜初芷为她做的早膳,心中异样的情绪更加浓烈,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霍淮川全然没有觉察到谢承安的寒意,他满脸甜蜜地偷瞥身边的娘子。
那一刻,姜初芷忽觉得头上仿佛悬了把利刃,随时要了她的命。
“臣告辞。”
见姜初芷发愣,霍淮川便拉着她的手一起行了礼。
谢承安半眯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飘荡,他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霍淮川便拉着姜初芷退出紫宸殿。
“娘子……”
“郎君,你还有要务吧,我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府了。”姜初芷搭着琴儿的手,身体不自觉朝着琴儿的方向倾斜。
霍淮川有些狐疑,可见她面色惨白,也不忍心再责怪她什么,也许是方才真的因为不小心打碎花瓶引得圣怒受了惊吓,他安抚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说道:“好,那我今日早点回去陪你。”
“嗯。”姜初芷心不在焉应着,便转身被琴儿扶着离开了。
琴儿自小伺候在身,自然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扶着姜初芷走回宫门,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狭小的空间给予了她无尽的安全感,身子瞬时瘫软下来,姜初芷依靠着后边的软垫,闭眼歇息。
她今日不该这样慌乱。
毕竟,她的计划,容不得一点差错,一步错步步错。
头脑渐渐冷静,思绪也变得清晰不少,他不可能查到了,不然,她也不至于会还茍活着这条命。他还真是会猜,一语命中。为今之计,得早点打消他的疑虑才好。
浑身彻底放松下来,姜初芷有些困乏,不知不觉中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浑身酸痛,她抬起手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身侧的琴儿担忧地看着她。
“到了怎么不叫我?”姜初芷伸出手去,琴儿娴熟地举着手让她扶着,主仆二人双双下了马车。
肚子一阵咕咕作响,两人这才意识到还没用午膳,不过已经快要是用晚膳的时辰了,今日提早些也无妨。
趁着琴儿吩咐厨房做菜的功夫,姜初芷去侧屋沐浴更衣。
“三奶奶,今日不等三爷了吗?”
“不等了,一会儿你就说我今日受了惊吓,近日又劳累过度,所有早早就歇下了。”
“奴婢明白。”
琴儿伺候着姜初芷用完晚膳,又伺候她洗脸洁面。
姜初芷动作飞快,她已经做完所有的事情躺在床上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屋内的烛灯灭了,可以透过斜对侧的大窗看见天上挂着的明月。
今夜的月有些泛黄,群星映称,簇拥着高高在上的明月。
姜初芷正睁着眼想着明日的计划,忽的听见“咯吱”一声,她立即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脚步声很轻,但还是能让人觉得越来越近,虽然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她的神经还是不自觉地绷紧。
脚步声停了,紧接着是迎面而来的芳香的气息,床榻微震,添加了重量,她明显感觉到那个人坐上了床。
身子已经躺的有些发麻,姜初芷却一动也不敢动。
“累了吧。”
话刚落音,只觉得有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附在她的额头,是一张薄唇。嘴唇不知停留了多久,从鼻尖喷涌而出的温热气息直叫她发痒。
好在光线昏暗,霍淮川并未觉察她的异样,他缓慢地站起身,弯腰给她盖好被褥,蹑手蹑脚地挪动出去。
又闻“咯吱”一声,屋内只剩下一片寂静。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霍淮川是美好的,只是这样的美好,仅存在于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的情况下。
先别说他若是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必然对她千刀万剐,就是他知道她是冒牌货,拆散了他和薛宁微,他也定然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