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手短打四】羽祭(18)
她之于他,再如何,也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地面中间裂开一道宽而深的缝隙,无数的石头从山顶滚落,掉入深不见底的裂缝中。
鸩鸟心里虽然也十分害怕,但一想到他身后这么多飞禽走兽,他内心的底气瞬间又足了。
以百敌一,这胜算可大了。
眼看两方大战一触即发。
“放他们走吧。”就在双方互不相让之际,蛊雕终于开口缓解了这僵持的局面。
“大祭司!”鸩鸟很愤懑,不甘心到手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掉。
作为大荒之境的巫觋,蛊雕的地位自然是德高望重,他说的话也有着一定的权威。
“鸩鸟,凡事要适可而止。”蛊雕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状似不经意的抬眼就令鸩鸟不再反驳。
“是。”鸩鸟咬咬牙,纵然心里百般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嗯。”蛊雕不再多说,尖锐的喙下垂,暗沉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眼前的局面若有所思。
眼下祭祀仪式显然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而重明鸟也不肯退步,倒不如先放他们一马,往后总会有机会的。
有时候,手下留情并不是不敌,也不是心软,而是往往后果难以预料。
晚霞的余晖染红天际,通明的烛火照亮屋内,床帏被挂于两头,炉中升腾起缕缕药草香气,轻烟似薄雾。
傍晚时分,金乌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那人闭着双眼,正扶着额角守在床边,灯光铺散在他身边,背光的侧脸被描摹得不清晰,却又显得格外柔和。
金乌心里微微动容,她支撑起身体,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他的眼睛,轻触那浓密的长睫,微蹙的眉宇,是在睡梦中也化不开的愁。
即便动作很轻,也还是惊醒了那浅眠的人。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入耳的声音略显沙哑,重明鸟睁开眼望向她,一双原本透亮的重瞳此时布满了些许血丝,透着些许鲜红。
他上前将她扶起,一手揽住她的腰,将被子盖在身上,下巴置于发顶,让她可以更舒服靠在自己的怀里。
“嗯,好多了。”金乌在他怀中点点头,露出来一个虚弱却温柔的笑容,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垂眸轻声呢喃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重明鸟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不安的心也随之宁静下来,“没关系,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
“……现在你知道了,选择和我在一起,要面临的便是那般的局面。”金乌闭上眼睛,纠结的挣扎潜藏眼底,各种质问声仍历历在耳。
重明鸟缄默了一下,他稍稍拉开金乌,于是金乌不得不再次睁开眼,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重明鸟望着她稍显迷惘的眼瞳,低声出言,“那些不算什么,只是一些不入耳的议论罢了,为了你,就算是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剩下的话未说完,金乌那略微冰凉的指尖瞬间便抵住他的唇,阻止了他还未出口的话,她认真地看着那双发亮的重瞳,半晌,终是妥协似的轻叹一声,“不要说这样的话。”
重明鸟不再言语,亲了亲她的指尖,再次拥她入怀。
金乌闭眼靠在他怀中,耳边传来对方胸腔中心脏平稳的跳动,在此刻是那样的强劲有力。
一切的心动只为她存在。
爱是心的选择。
无法控制的,不可避免,不愿清醒,不能自拔。
第九章·星月陵
周围寂静得几近诡异,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尸骸横行,无一不令人触目惊心。
那人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中,刺目的红向四方蜿蜒,浸渍着地面上的花花草草。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声音,置身犹如天旋地转。
“你为何那么自私,一定要强行将重明鸟留在身边。”
“总有一天,重明鸟会因你而死。”
“重明鸟终于被你害死了,这下好了,你满意了?”
“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祸害!”
铺天盖地的指责谩骂声如箭般落下,一旦被刺中就是满身伤痕。
“不是我……”梦魇中,金乌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金乌,醒一醒……”这时迷迷糊糊中,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睁开眼,随着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脸上担忧的神色昭然若揭,金乌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一把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重明鸟起初愣了一下,随即觉察到不对劲,她的身体在颤抖……
他的心尖一颤,随即轻柔回抱住她,下颌抵在她的发间,安抚似的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我在这里。”
夜色静谧无声,两人就这么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良久,直到金乌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他才轻轻拉开她,淡琥珀色的重瞳专注地凝视她,“做噩梦了?”
“嗯……”金乌在他的怀里发出模糊的回应。
我梦到……你死了。
想到梦里的场景,金乌的胸口又禁不住压抑起来,那样窒息的场景,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良久,等金乌情绪已经平和下来,她抬眼看向重明鸟,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凝着他,“因为我,值得么?”
在她受千夫所指的时候,只有他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甚至不惜为她挡下天下劫。
重明鸟稍一低头与她眼神交触,便知晓她话中含义,他神色笃定,半点顾虑也无,“值得,只因是你,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