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体温[追妻](56)
机场播报音起,匆匆忙忙的人群拉着行李箱进门,箱子骨碌碌地滚在地板上,离别的时分终究会到来,也许在明天,也许在今天,也许在下一秒。
顾远看了眼腕表,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是父母催命般的电话。他把手机揣回兜里,问她:“问这种问题,看来是感情不顺,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有心上人了?”
“不知道,感觉是。”
“直接问啊,”顾远说,“要不要我帮你?”
岁淮摇摇头,“感情是双向的事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他要是真的喜欢,我会祝福,”她抬起眸,看着顾远,而后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靠近,抬起手轻轻抱了他一下,带着即将离别的不舍和愿他一路平安的祝福,说:“就像你祝福我一样,谢谢你,顾远。我是不喜欢你,但是,很荣幸我的青春里出现过你这么一个很好的人。最后,一路平安。”
在岁淮唯一一次主动的肢体接触里,顾远却没了反客为主环抱住她的力气,抬起的手拼命克制,手臂上青筋暴起,最后重新垂下放回裤腿边。等岁淮退开几步,他才拉着行李箱往机场大门走,直到要拐弯消失时,终于停了下来。
顾远回头,隔着远远的距离,给岁淮打了个电话。
嘟,接通了。
少年炽热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来:“岁淮,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一点。”
乃至多年后,岁淮都能记起,少年昔日是何等的骄矜肆意,落拓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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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远航,再不见踪影。
岁淮收回视线,打了辆车,等车的间隙,周聿白打来了电话。她接通:“喂?”
“不在家去哪儿了?”
“机场。”
那边默了默,后问:“送顾远?”
“嗯,上次答应他了,就来送送。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看你不在家,”那边传来脚步声,像是走到了阳台,咯吱一声响,阳台落地窗打开,外面的水晶桌被什么东西砸得叮咚几下,直到周聿白说,“下雨了。”
岁淮往外走几步,一滴雨珠砸在脚尖,她说:“我带伞了,出门前林姨提醒我了。”
“嗯。”
一阵沉默。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有些怪异,只要某个话题结束,一方没有立即找寻新的话题时,就会双双安静。而这,在以前都是不会发生的事,对于周聿白,岁淮无话不谈;同样,对于岁淮,周聿白无所不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变了。
岁淮猜大抵是溜冰那日之后,那个意外的吻,那个谁也没再提起的吻。
“什么时候回来?”周聿白再次开口。
“马上。”打的车到了,岁淮打开车门落座,啪一声轻甩上车门,下一瞬雨便大了,砸得车窗滴答滴答。回别墅会经过市中心的商业街,她想了想问,“家里的小蛋糕是不是吃完了,要不我买点儿?”
“这么快没了?”
“我昨晚吃掉了。”
周聿白笑了声,“老鼠啊你,半夜起来觅食。”
“你还好意思说我,谁大半夜跟余伟程清池他们打游戏饿了吃我小蛋糕,是你吧周聿白?”
“我错了我错了。”他笑。
“对了,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啊?”岁淮说,“前两天余伟淘了个特别老的碟片,但是坏了,找了好多老店都修不了,想问问叔叔能不能有门路。”
周盛巡这人爱好广泛,工作是科考,极少的闲暇时候结交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什么书法家作家画家钢琴家,只要合得来都是朋友。几年前去大兴安岭那一带科考时认识了个朋友,在京市有古玩店,八九十年代的古董、零几年的老物件儿都有。
周聿白:“还有半个月,我先给你看看,能不能修。”
“那就谢谢周神仙了,这玩意儿都能修,”岁淮让司机掉头去余伟家住的南湾小区,“那我今天去余伟那儿把碟片拿回来。”
“路上小心,有事打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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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湾小区出来,雨越下越大,修路的工人不得不停工,去时的大路封了,只能绕路黑漆漆的巷子口。雨天,又起了风,巷子像个破风箱乌拉乌拉得地吹,一盏陈旧的路灯行将就木地亮着,风吹来吱呀吱呀地摇晃着。
一阵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岁淮看了眼,陌生来电,直接挂断,加快脚步过巷子。
铃声没了,风里多了道别的声音。
鞋底踩着积水,溅起一阵水花,巷子尽头的光被挡住,一团黑影定身立在那儿,跟电影里的雨夜屠夫相似极了。
那人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岁淮心一跳,低着头,屏息侧身从那人身边经过。就在快要走出巷子时,那人开口了:“岁淮。”
浑厚而略显沧桑的声音,某瞬间像极了那个一走便再没出现过的人。
岁淮当即停下来,转身,震惊回望。
距离近了,在那盏昏黄的灯光下,岁淮看清了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雨衣,身上湿透了。他带着雨帽,头垂着,看不清脸,身形却越看越像。
她该逃的,可是她不能逃,那个人一消失就是十几年,错过了这次,谁又知道会不会又要等上一个十几年。
岁淮攥紧伞柄,“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
岁淮握着伞的手在抖,浑身都在发着烫,时间就像一把残忍的刀,不仅模糊了那人的面容,就连声音都快要记不清
了。她迷蒙着眼,不敢置信,哽咽问:“……是你吗?”
这十几年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