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9)
随机尝了一口,林也脱口而出:“你今天去李记湘菜馆买的。”
“你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是我亲自洗手作羹汤的可能。”段虹青特意咬重了“亲自”的读音,希望林也能说几句好听的。
“别开玩笑。”林也将豆角上附着着的厚厚一层蒜蓉拨开,夹了一箸豆角到段虹青碗里,随后继续干饭,“你十天半个月就要去一次。”
无语死了,段虹青开始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期待从林也口中说出点人能听的。
段虹青猛吃一大口以泄心头之愤。
饭后,林也还有一些工作上的消息要回复,在各个可能放手机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段虹青,给我打个电话呗,我手机找不见了。”
段虹青闻声过来,边打开手机通讯录边说:“我刚才还在房间里看到的呢。”
嘟嘟嘟——
熟悉的来电提示音响起,声音闷沉沉的。
段虹青离声源更近,听见声音后循声拉开了衣柜门,很顺利地找到了手机。
手机握在段虹青手中的那一刻,林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哪一步。
尤其是在段虹青看到他的手机屏幕,脸色越发难看之时,他知道,他完了。
林也僵在原地没敢吱声,同样也不敢将手机拿回手中。
通话因为长时间未接自动取消。段虹青死死抠着林也给她的备注。
——段小猪。
她真的要骂人了!
段虹青双眸微微眯起,后槽牙狠狠磨着,旋即一个眼刀子飞过去。
林也果然巨无敌讨厌!
她居然还信了林也喜欢她的鬼话。
他喜欢个屁!
段虹青小名叫小舟,和她的大名呼应,取义自:对外能做风雨后依旧明媚的虹桥;对内可以是永远有岸可依的归航小船。
不过一般只有家里的长辈会这么称呼她,其他人各有其他称呼,比如小段、段段之类的。
唯独林也,一个年纪轻轻就耳背的坏东西,竟然在她和赵逢云聊起这个话题时,空耳听成了“小猪”,而且他听错了竟然全然没有怀疑过谁家会给女孩子取名叫“小猪”,还一本正经地和她核对是否真的是“小猪”。
嘲讽值拉满了!
退一万讲,zh-ou-zhou,zh-u-zhu,韵母相差辣么大,他怎么可能听错。
他就是在非常可恶地故意挑衅。
并且自那以后,林也似乎格外离谱地偏爱这个称呼,自作主张地连同她的姓氏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段虹青就控制不住地冷笑一声。
渗出的寒意惊得林也灵魂一颤。
“我可以解释。”林也声线颤颤巍巍的,试图辩解。
段虹青眉峰轻轻挑起,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冷静模样。
林也深吸一口气,混乱地开始在脑海中翻找有关昵称的信息。
他能怎么解释呢。
直白地说是因为真心觉得段虹青吃饭吃到两颊鼓鼓的样子很可爱,很像动画片里的小猪仔,所以会私下给她戳上印记。
还是隐晦一点表示,其实只有通讯录的备注是小猪,其他社交软件里他都没有这样做。
段虹青没有查手机的需求,加上现在通话基本不直接拨手机号码,所以即便是过去她也没有发现。
林也试图搜刮出一星半点能够作为借口的解释,但每找出一个理由,就能轻易找到一个推翻它的事实。
于是干脆放弃徒劳的挣扎,“我还是去写检讨吧。”
段虹青眨了下眼睛,消化着林也口中的检讨,心想难不成这也是她出的什么规定啵。
无论如何不能打自己的脸,段虹青将手机塞回到他手里,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你写吧。”
写完了我再和你计较。
段虹青面无表情吞下后半句话,头也不回地往别处走。
林也意会,这是警报解除的意思。
这个月已经过半,段虹青翻看备忘录时,里面有一条提醒她要记得每月到赵逢云家一次,防止对方因为生活不能自理而告别人世。
虽然现在是不太明白自己这么写的含义,但段虹青还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
前来开门的赵逢云一身超市打折过气睡衣,头发没梳,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连门都是段虹青进来后关上的。
赵逢云颓然地瘫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搭在键盘上却毫无动作。以此为中心,四周乱糟糟丢放着书籍和文稿。
段虹青见状终于恍悟过来,开始捡起地上的纸张,根据上面的内容分门别类用夹子整理好,准备放在段虹青身后放置有装订成册的资料的架子上。
余光一扫而过,段虹青瞥见了其中一册的封面,有些迟疑地拿起来,“云啊,这怎么和我最近在看的电视剧名字一样啊。”
赵逢云头一歪看过去,没什么活力地回应道:“因为编剧是我。”
段虹青嘴角抽搐了那么一下,半晌才闭上嘴,慢吞吞给出一个“哦”字。
她实在没想到热播家庭伦理剧的背后执笔人竟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牡丹花。
段虹青联想到剧情,无法将其与赵逢云联系到一起,良久才磕磕绊绊地问:“你是怎么写出来的呢?”
泼天的狗血、欲罢不能的纠缠以及始终在广电审核线以上的把控,究竟是怎么同时顾及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都是命啊!”赵逢云长叹息,感慨自己刚毕业时幻想着有一天能写出一出经典剧目,没想到市场根本不搭理她这个小喽啰。
费了老大劲找到工作,没成想过上了每天被批屎上雕花的日子。本想着忍一忍,哪里料想到有一天酒后她直接在群里将公司和上司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