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嘉鱼恋锦渊(108)
“天哪,她这个傻姑娘,一个人遭了多少罪啊?”
舞阳亦十分心疼:“可不是?这一个月你只顾着哥哥妹妹团聚了,其余人事一概不知啊。得了,明儿咱们再约吧,我还有些话要问他,就不邀你们一道逛了。”
说着轻快地挥挥手,跟夏德昭里相视一笑,就走了,留下林渊呆呆地看着。
“还没看够呢?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去了。”池野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你这个人真是不讲理,好看的人,谁都爱看,不论男女。难道你瞧见花朵一样的姑娘,就不会多看几眼么?”
“不会,我才不像你一样呢,我专情得很。”
“别吹了,咱们回去吧。”
池野扶着她上了马车:“好,回咱俩的家。”
林渊只当他信口胡说,亦未当真,直到马车停下,池野将她抱下来,她才发觉面前的宅子是完全陌生的。
炎夏早得了信儿,在门口相迎。满院子挂着红彤彤的灯笼,人在其中来来往往,自带喜庆之气。
林渊懵懵地看着池野:“这是……你过到我名下的那所房屋?”
“那是给你的,怎样使用归你处置。这是我回来之后另外购置的,因想着要给你个惊喜,不曾与你商量。我还有事,让炎夏带你好好转转。”
林渊跟着炎夏走一处停一处,听他仔仔细细地讲。
“大爷说,姑娘最是有巧思之人。庭院轮廓定下,其余草木花卉等布置,均凭姑娘心意安排,故而暂时都还空着。”
他指着迎面一排房屋说道:“前院是留给林姑娘做事用的,这里光线充足,空间阔朗。无论是做木雕,还是将来在这儿教授徒弟,都是极方便的。”
林渊觉得自己好像是茫茫大海上孤独行驶许久的船只,忽然有了停泊的码头。而且,随时随地欢迎她停靠。
炎夏见她神思不属,以为是累了,便叫丫鬟倒茶来。
林渊捧着茶半晌做不得声,许久才问道:“他何时买了这里?”
炎夏鉴貌辨色,说道:“大爷说,小时候三世同堂,叫夫人受了很多说不出口的委屈。眼下林姑娘与老爷夫人和姊妹们虽然相处得都极好,可牙和嘴唇还有打架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整日在一起,哪里有不磕磕碰碰的呢?故而大爷回来后,就与老爷夫人说好了,特地置了这一处居所,供你们婚后随时过来居住。”
林渊的眸子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搁下茶盏,起身要走:“大爷去哪儿了?”
“大爷下厨做面去了。大爷说,他出征前许诺要回来陪姑娘过生辰的,却失言了。故而跟着朱嬷嬷苦学了一个月的手擀面,包括生火,烧水,都不许我们插手帮忙,非要亲手给姑娘做一碗长寿面呢!这会子估摸着……”
话未说完,林渊已经扭头出去了。
慌得炎夏连忙跟上:“林姑娘当心脚下,厨房在那边……”
惊变
大红灯笼暖意融融,红彤彤的光芒四下流淌,林渊行走其中,只觉得前路如火蓬蓬,令人心生希冀。
炉灶对着门,远远儿的,就瞧见灶膛里的火苗哔哔啵啵快活乱蹿,热烈缠绵地舔着锅底,直催得锅里的水咕咕嘟嘟冒着热气,一股浓郁的葱花香味儿随风飘了出来,家常又亲切。
池野挽着衣袖,背对着门在案板面前忙碌。那动作林渊太熟悉了,他在切面条。
沸水蒸腾的缭绕雾气里,他原就挺拔的身姿愈发显得高大。
林渊站定,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曾一度深深地厌恶厨房。
可是没办法,林庚是个身懒嘴刁的人,日子尚可支撑时,亦请过厨娘。可是岭南风味总不合他的脾胃,地道的京味儿又太为难厨娘。常常是饭菜上了桌,孟韧还要再下厨房为他单独做一份吃食。后来,索性辞了厨娘,一日三餐,便成了孟韧的专属活计。
爹爹懒惰,妹妹年幼,林渊眼看着母亲每日忙完木雕,还要拖着疲惫已极的身子去做吃的,实在不忍。便默默走进厨房,将母亲肩上的担子接过一半来。
可她那时,也只是个略大些的孩子。她讨厌日复一日地洗菜做饭,围着锅台转圈圈。亦曾忍不住质问父亲,为何不帮母亲。
得到的回答是,君子远庖厨。
她冷笑,吃的时候一口赛一口香,那会子怎么不见君子之风了?再要多辩几句,他又喝上了酒,说这些不知所云的失意话。到底是做女儿的退了步,默默忍下来。
在那些对着炉火发呆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想过,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远离锅灶。
可是下一餐,母亲只要朝厨房走,她又会硬着头皮跟进去。
再到后来,爹娘都走了,只余下妹妹、竹青和老门房,下厨不再是替母分担,而成了责任。她不再心生抗拒,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厨房居然亦可成为书写爱意的地方。
池野抖开手里的面条正要往锅里下,身子忽然被一双手臂牢牢抱住,熟悉的浅香萦绕鼻腔。他温声笑道:“这么快就转完了?可还满意么?肚子饿了吧,面很快就好。”
林渊仍是抱着他不肯撒手。
他将面条放进锅里,拿筷子搅动几下,扎着两只手慢慢转过身来,见她脸上有泪,手足无措地问道:“好好儿的,怎么哭了?”
林渊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颈:“若鱼,咱们成亲吧。”
他这才如释重负,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鼻尖笑道:“吓我一跳,小哭包。这么容易被感动,也不检验一下我的下厨成果,就敢嫁。”
“没事儿,我厨艺还不错,往后我做给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