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嘉鱼恋锦渊(13)
池野想不明白,左不过多备一份嫁妆,往后可就多了一家亲人,这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孟踵怎会做得如此绝情,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世间水养百样人,形形色色,也没什么可说的,池野想了一阵就抛之脑后了。
只是林渊方才魂不守舍的模样,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他莫名有些心烦意乱,不觉越走越快,一个收不住,便将前面的人撞到了。
他连忙道歉,将那人扶起来,原来是个中年妇人。瞧见他的模样非但没有责怪,反而一笑,打趣道:“这孩子生得好风流模样,若没许下亲事,我这儿倒有几家好姑娘牵牵线的。”
旁边有相识的早笑起来:“王媒婆,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瞧见长得好的就走不动道。这是池太傅家的公子爷,提亲的只怕门都要挤破了,哪儿轮得到你哟?”
插科打诨间,池野早泥鳅似的溜走了,暗自生闷气,都是林渊闹的!
待傍晚回府,正撞上池非出门,瞧见他便催促道:“快去更衣吧,太子要代皇上出席。婚礼上人杂,你须不离左右,守卫好太子安全才是。”
池野笑道:“父亲放心,我方才出去已安排妥当,太子到正礼时才到场,父亲不必等我。”
他瞧着池非神色郁郁,知道还是为赵无咎不快,跟上两步说道:“这场婚宴,赵无咎八成也是要去的,父亲若是心里不快,就不去了吧。”
“这是什么话,失理的出去张扬,我一个占理的反而躲避起来?”池非说着,抖擞精神,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池野一笑,晃晃悠悠回到院子里,迎面瞧见林渊正立在檐下,逗弄着鹦鹉。
不同于这几日的清素妆容,她穿着杨妃裙,薄施脂粉,显得肌肤愈发白皙莹洁,整个人如一朵盛开的姚黄牡丹。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看来,微微一笑敛衽朝他见了礼。
他漫不经心问道:“有事?”
林渊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多谢。”
“小事一桩,犯不上。”池野说完,见林渊仍站着不动,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水润灵动,只管盯着他看,似有所求。
他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直往屋里走去:“说。”
她跟了进来,见屋里没有旁人,便说道:“我想请你带我去参加阮府婚宴。”
“你与人家非亲非故,去凑什么热闹?”
林渊笑道:“这会子姨父姨母不在,有话我就直说了。你我心知肚明,依照上一辈的交情,婚约不会那么随便就作废的。若是想快点摆脱束缚,要么你尽快找到意中人,要么是我。你是终日忙,我虽是闲人,究竟在闺阁之中,除了这种日子,并没有多少见外男的机会,所以,你懂。”
池野想起炎夏的话,约莫她是冲着报复孟踵去的,心下了然,也不拆穿,只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我要全程陪在太子身边的,你去了一个人都不识得,不会觉得尴尬?再说,母亲准同意么?”
林渊得意一笑:“这事儿就全权托付聪明绝顶的若鱼哥哥啦!”
池野捂住耳朵便进了屋。
林渊去了陶夫人房里陪着说话,天色欲晚时,池野来了,开门见山便要带林渊和池柳去参加婚宴,说是借着喜气换换心情。
陶夫人想了想说道:“虽说咱们坐得端行得正,不怕人说,可你二姐总要有个时间过渡。一下子给她推到热闹场里去,逼得她强颜欢笑,反为不美。你带着渊儿去玩玩罢了,你大姐姐和姐夫必然是要去的,到时候让渊儿跟着你大姐姐就很合适。”
林渊当着陶夫人只管推脱,池野乜斜她一眼,起身就走:“妹妹既不愿去,那我就走了。”
陶夫人嗔道:“回来!正要夸你有个做兄弟的样子,就原形毕露。又不要你陪着,捎一程的事儿,就这样推脱。”
如此一来,再无后顾之忧,林渊便在池野憋憋屈屈又不敢发作的神色里,愉悦地登上了马车。
同乘一车
乍暖还寒时节,白日里盎然蓬勃的春意,到了晚间就瑟缩起来。竹青不放心,赶着来给林渊换了件加毛里的披风。
陶夫人坚持只安排一辆马车,池野跳脚:“分明有车子闲着,做什么男女同乘?”
陶夫人不理他,柔声对林渊说道:“你不知道,若鱼最是个会享福的人,他的车子里铺饰得比姑娘家闺房还舒适。再说自家兄妹,又何必定要分两辆车子?”
这话说得堂皇正大,林渊也不好驳回,只得遵从。
待上车一看,果然不假。只见脚下通铺着二指来厚的毯子,软和和暖洋洋的。中间放着一个大脚炉,袅袅地冒着热气,却一点儿也不呛人。脚炉洞眼里可见红彤彤的炭火,单看那颜色,就暖到心眼里去了。
岭南地暖,除了做饭烧水极少用炭。她听爹娘说过,京城富贵人家冬日取暖用的都是上好的银霜炭或红罗炭,小小几块就可以燃烧很久。不似黑炭那般浓烟弥漫,又能快速取暖,可舒服了。
林渊直可惜,应该带一把板栗出来,丢进去烤一烤,一定香极了。
马车里空间小,她竭力避着不看池野,视线只在低处停留,却还是不由自主看到他身上去。
瞧瞧这幅自在样,披着黑狐大氅,手里握着暖炉,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保养得真比姑娘家还好。
哼哼,这要是哪天破落了,变身平头百姓,这五谷不分的娇气包,非得饿死不可。
林渊百无聊赖地想着,掀开厚厚的棉帘朝外看去,只见路上灯火煌煌,车马簇簇,如河水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