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嘉鱼恋锦渊(39)
不待听完,林渊便全明白了,便安慰道:“嬷嬷不必着急,你老人家且喝杯茶,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朱嬷嬷拭泪道:“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我自小看着哥儿长大的,最知道他的性子。他待林姑娘与别人十分不同,因此就冒昧直奔姑娘来了。”
林渊脸上一红,不知怎么想到那盒手脂上去,遂正色道:“嬷嬷这话不可乱说,叫有心人听去,坏了我与大爷的名声。”
朱嬷嬷方觉失言,连赔不是。
林渊便往前面来寻池野,隔窗瞧见陈大虎正直直跪在地上,那个理直气壮的样子,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只见池野厉声说道:“我倒是想饶你,可你出卖家主,赌债高筑,数次偷窃库房财物……桩桩件件,你自己说,可恕不可恕?”
林渊忽而记起,赵无咎那次也是一样,池野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人证物证俱全,叫人抵赖不得。她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
陈大虎梗着脖子道:“男子汉大丈夫,错便错了,任凭大爷处置。那些财物价值几何,大爷列个单子,就不信我陈大虎还不起你。”
这时朱嬷嬷不放心,亦跟着来了,听到这些混账话急得无可如何,想要进去,被林渊拉住了。
林渊低声道:“嬷嬷不要性急,大爷处事有分寸,借着此事给大虎一个教训,未尝不好。”
朱嬷嬷这才极力忍耐住了,捂着嘴巴只管掉泪。
池野冷笑道:“好,你倒有骨气。只是,我愿意给你时间,云芝姑娘也愿意么?”
陈大虎闻言怔住,眼睛瞪得老大,原本挺直的身子坍塌下来。
池野叫人拿过一封退婚书丢到他面前:“我日日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管你造了什么孽,若不是云芝姑娘细心发现你不对劲,一步步追踪出来,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陈大虎拿着那封退婚书,双手哆嗦着却不敢打开,大瞪着双眼,豆大的泪点便砸了下来。
池野点点头道:“我看你总算还有救,不枉费我舍下脸面在云芝姑娘面前为你做保。”
陈大虎又是一惊,带着希冀看向池野。
池野叹口气说道:“我请她给你一年时间,若能悔过自新,活出个样子来,这封退婚书便由我毁了。若不思悔改,我就托人另给她说一门好亲事。怎样抉择,你自己掂量。”
陈大虎将退婚书紧紧按在怀里,喉结翻滚着只是呜咽,说不出话来,拼命将头朝地上磕着,好半天才说道:“我全听大爷的。”
池野说道:“看在嬷嬷面子上,你出卖家主、偷窃财物之事一概不与你计较。债主那边,我亦出面请人免去利钱,给你宽限一年时间还上。给你找的这份差事,你越肯卖力,报酬就越高。只是这赌债,你决不能找嬷嬷要一分钱,全凭自己还上。你可能做到?”
陈大虎的额上都磕破了,一个劲儿地点头:“能,我一定能!”
池野命人拿回退婚书,示意他起身:“你去给嬷嬷和老爷夫人磕个头就走吧。若真做到了,一年期满,我做主给你娶亲,若是做不到,我也仁至义尽,从此为你奉养老母,你自生自灭吧。”
池柳不知何时站在林渊身边,嗤笑道:“瞧给他能耐的,毛头小子,自己的婚事还没着落,倒张罗着给人家娶亲。”
林渊哑然失笑,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论起来,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管起人来,能够张弛有度,恩威并济,实在难得。老话说有志不在年高,说的就是池野这类人吧。
事情处理已毕,众人散去,池柳陪着朱嬷嬷去陶夫人屋里说话。林渊亦要回房去,瞧见池野出来,便顿住步子。
谁料池野视若无睹,理也不理她,别过脸去问炎夏:“何事?”
炎夏便将短笺交给他,笑道:“爷,这上头是这么写的吧?”
池野伸手给他一爆栗:“堂堂皇子,打个猎怎么了?少见多怪。”
虽如此说,却十分惊讶,将那短笺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只见上面写着:后日辰时末齐聚独玉山打猎,不见不散。正是二皇子笔迹。
林渊瞧着他这个样子,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姐弟二人必然无法同去佛寺,经过陈大虎这一事,池非夫妇亦分了心,明日倒好行动的。忧的是,那里若是豺狼虎豹,到那时又该如何脱身。
次日她一早就起来,径直往外走去,到门房只说去街市买些东西,她是贵客,又素来稳妥,门房便不假思索,开门让她出去。
待池野出门时,瞧见门房东张西望,便问了一句。
门房奇怪道:“大爷,林姑娘说去买点东西,约莫去了大半个时辰,到这时还没回来。”
池野不放心,折回身去想问问父母姐姐,偏是昨日熬了夜,这时都还没有起。又向林渊院里去,见竹青睡眼惺忪站在竹子下梳头,劈头盖脸便问道:“你们姑娘做什么去了?”
竹青一脸莫名其妙:“姑娘在睡觉啊!”
见他神色古怪,赶忙回房去看,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
这一吓彻底清醒了:“今儿是我们夫人忌辰,姑娘原说想去佛光寺的,见二姑娘和大爷都有事走不开,便决定只去福盛寺上柱香便回来。这会子出去想是买些祭奠之物,只是怎么不叫醒我呢?”
池野想起,她昨晚想必就是要与他商量此事的,偏是他心里憋着气,故意不理她,心下悔之不迭,踟蹰片刻说道:“福盛寺不远,约莫用过斋饭后,我去接你们。”
炎夏在外面喊,他便出去了,望街市方向看了又看,仍不见林渊身影,只觉心神不宁,说不出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