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嘉鱼恋锦渊(70)
太子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许你再提此事。我知道你的顾虑,有我在,你万事不必忧心,安安心心养伤就好。”
若是从前,得到太子这个准话,得偿所愿,她定能欢喜得连蹦带跳。可是眼下,她既无喜悦之情,更无羞涩之意,被太子牵着的手都忘了缩回。只觉得置身于断崖边上,前路茫茫,回头无岸。
依了太子,就可进宫与妹妹守望相依,可是池野……
她心乱如麻。
太子见她神色不定,脸上喜悦渐渐消散,轻声问道:“你不满良娣位份?”
林渊忙解释:“殿下勿要多心,只是事发突然,一时难以接受。”
太子和煦笑道:“我知道良娣身份亏待了你,只是眼下无法,权宜之计罢了。往后,我必不辜负你。”
有宫人朝这边走来,林渊这才发觉太子握着她的手,她连忙缩回,一时想到城阳王便问道:“城阳王现下何在?我恐他……”
太子说道:“你放心吧,已经关押起来了。单为你的安危着想,我也不能让他再出去。”
林渊这才略觉安心,便告辞回去。
炎夏在外面候着,见她来了,笑嘻嘻地掀开帘子。里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来,林渊有意避开,自己上了车子。
不知怎么,方才面对太子时,尚能自持。这会子瞧见池野,只觉得一腔子的委屈和不如意横冲直撞,莫名火大。明知他无过错,却忍不住要冲着他甩脸子。
她不说话,池野亦不语,默默将她身后凉垫拉平整,见她鬓发微乱,又欲伸手替她理在耳后。
她啪地打掉他的手,他又伸过来。如是再三,林渊终是忍不住,发狠夺过来,举到嘴边张口就咬,牙齿深深地陷入他的手掌里,池野一动也不动。
林渊的眼泪坠下来,一颗一颗滚入他的掌心,如刺一般,扎进他的心头。
她越哭越难过,只觉这段时间的遭遇全都涌上心头,身子越来越矮,索性滑下座位,缩成一团,哭得哽咽难抬。
池野亦坐下来,将她圈在怀里。林渊不肯,使劲地捶他打他,眼泪汹涌,如发狂的小兽一般,狠命咬在他的肩头,他的胳臂,他的手掌。
直到舌尖尝出血腥味来,她终于精疲力尽,软软坐下来,无声地流泪。
他捧着她的脸,指腹温柔地擦去泪珠,无尽怜惜。林渊扭头要挣开时,他却蓦地低下头来,含住她的唇瓣,辗转流连,一下一下,极尽缠绵。
她连呼吸都停住,欲要推拒,却毫无还手之力,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他的脖颈。她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她那样地贪恋他身上的味道,思之如狂。
良久,他终于停住,将她拥入怀里,低声喟叹道:“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要疯了。”
林渊冷哼一声说道:“可惜你迟了一步,我要去做太子良娣了。”
心乱纷纷
池野将她扶在位置上坐好,依旧半跪着,微微仰着头看着她,神情宁静而柔和:“若是我说,一年为期,我一定能让妹妹出来,你还进不进宫?”
林渊默然,继而摇摇头说道:“池野,你别说这样孩子气的话了。我已经多方打听,规矩虽是宫女年岁到了可以出来。但太祖以来,能够正常出宫的,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我是帮了你,可你一家子待我不薄,也算是扯平了。不必于心耿耿,因这份人情去白费力气。”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林渊不语,他说道:“阿渊,你再给我些时间。倘或那时,你仍愿意嫁给太子,我保证风风光光送你站到他身边去。可你得答应我,在这之前,不要做抉择。”
“何为不惜一切?你不要犯傻。”
车子已经到了池府,炎夏喊道:“大爷,左姑爷的车子也在。”
左褚果然都在府里等着,池家本家和至亲也都在,大劫过后重聚一堂,那番热闹自不必说。
众人见林渊和池野虽应酬着,脸上却都露出疲惫之色,料想担惊受怕,精力不济,说笑一阵子都陆陆续续告辞了。
左褚说道:“你姐姐身子不便,不能回来。过段时间咱们一家子好好聚一聚,庆祝一番。”
池非夫妇半为心疼女儿,提不起兴致,半为心疼林渊池野,便笑着对众人说道:“正是这话,等棠儿身子大好了,咱们的魂儿都归归位,到时候再取乐吧。”
林渊一头扎进屋子里闷想数日,反复权衡。
一头是池野,一头是妹妹,无论如何做不出选择来。割舍妹妹固然是万万不能,可若是放弃池野,只是想一想,便觉心头似有万千蚁虫啃咬啮噬,又酸又痛。
这些话都不能与人说,难受到极致时,便找池柳要来一堆话本子,半是消磨,半是寻求答案。
偏是这些话本子里的男子,尽是些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同样的滥情,出自不同的花花肠子,还不带重样的。前面越是情深,到后来就越讽刺可笑。
林渊索性将本子一扔:“罢了罢了,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期间太子来过两次,论为人,谦恭有礼,儒雅稳重,论样貌是面如冠玉神采英拔。她也实在挑不出太子的毛病来,便把心一横,反正到头来都是貌合神离势同水火,那不若就选太子,反正一开始就淡淡的,后面也少些要死要活。
偏是这些日子,池野早出晚归,连个影儿也看不见。林渊更是埋头房里,无事不出去,半个多月,两人竟连一面也未见。
到了六月六这一日,照规矩这天出嫁的女儿都要回娘家。左家清早就打发人来说,姑爷白日有公事要忙,晚间陪着池棠一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