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115)
“是我。”
郑怀走到沙发旁,向林照文坦白道:
“二十号我在码头接到小姐后,便依照她的吩咐去了利兴房产一趟。公馆也是我打扫的,小姐回来得突然,一切都没来得及提前安排,我担心匆忙找到的娘姨她不满意,所以不敢擅自做决定。”
而他又是个男人,夜幕之后,自然不可能留在杜美路。
一个微小的停顿,郑怀眉宇间紧了一瞬,才继续说:
“不过,有件事林探长倒是猜对了,利兴的管理确实非常不错,房子本身就很干净。”
「头一天还住着别人,房子自然干净得很。」
一旁的贵生闻言,在心里碎碎念道。
郑先生这样一解释,一切好像又突然合理了起来。林照文扫了一眼已经在阮静筠身边坐下的傅斯乔,又将视线落回到她身上,问道:
“所以,阮小姐十点到家之后再也没有外出过的事,真的就没有一个人能给你作证吗?”
“都说了没有。”
“我可以。”
两句话同时脱口,是阮静筠的不耐烦与傅斯乔的笃定。
“哦?”
林照文眼睛一亮,再次看向傅大少,却听阮小姐立刻敛眉问道:
“傅斯乔,你晓不晓得,做假证是犯法的!你当日不是因为没来得及赶回上海,才未在码头接我吗?还是,你其实是在撒谎骗我?你难道不清楚我最讨厌什么?!”
忽而似想到了什么,她诧异地看向他,眼圈霎时就红了,提声质问道:
“或者说,你早就等得不耐烦,想要与我分手,所以连接我都懒得?傅斯乔,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又与那个胡……”
“怎么可能呢,小筠你误会了。”
傅斯乔当然知道她「最讨厌」什么,阮静筠这是在暗示他,「不要管她」。他从来信任她,所以在一瞬反应过来后,速速拉住她的手,辩解道。
可惜阮小姐显然是骄纵惯了的,完全不理会还有外人在场,当即甩开傅大少的手,斥了声「不要碰我」,又扭头问立在沙发旁的郑怀,道:
“阿怀,你来讲,你家少爷当日到底是不是因为和那个女明星搅在一起,所以才「没空」来见我?”
“小姐,少爷确实是二十一日早上赶回来的,抵沪之后立刻就吩咐我速速开车去杜美路见您了。”
郑怀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继续解释说:
“而且,二十号那天,胡小姐也并不在上海。”
“是啊,小筠。我……”
傅斯乔才刚张口,阮静筠立刻打断道:
“是什么是,你很了解她的行踪吗?连她在不在上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敢狡辩你们没有关系?!”
饶是知道她此刻的「见缝插针」和「无理取闹」是佯装出来的,可这样醋意纵横又丝毫不遮掩的阮静筠,傅斯乔也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
勿管心中怎样,为了配合她,似是无意再被人平白看热闹,傅大少的面色终是略微沉了沉,语气倒还是哄着的:
“现在还在巡捕房里,这件事情,我们回去再讲,行吗?”
但他这样说,反而更加激怒了阮小姐,她当即冷笑着问:
“怎么,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非要回去后才能讲?”
她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是「有问题」。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傅斯乔抬手扣住阮静筠的肩膀,不理她的挣扎,将人牢牢压进怀里,一边在她背上安抚地拍着,一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哄道:
“小筠,我「惧内」的名声已经十分响亮了,别在林探长面前让我更加难堪了,好不好?”
见她总算乖了一点,傅斯乔便偏过头对林照文讲:
“林探长,刚刚是我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实在抱歉。”
这样的阮小姐和如此的傅大少,都是林照文陌生的,他稍稍在唇角压了下笑意,摇头表示「理解」,心中却在暗想:
「『惧内』?他们还真是一对吶。所以,眼前的这个不仅是阮小姐,还是传闻中的那个傅太太?可……此事儿,梁二少清楚吗?」
这种小报记者热衷的话题到底只在脑中占据了一瞬,林照文以为,「吵架」到底是由自己引发的,莫t名有些同情傅大少,加之今日的正事还没来得及问阮小姐,便颇为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说起来,胡小姐二十日不在上海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挺多的吧。是不是啊,贵生?”
“啊?”
正在看戏中莫名被点明,刘贵生愣了一下,而后才猛点着头答说:
“对对对,胡小姐那天在杭州的饭店被影迷袭击的事情天黑前就见报了,大家都晓得的。”
这会儿,从傅大少怀中挣开的阮小姐看着总算找回了些理智,一同袭来的还有些许的尴尬,她咳了两声,才携着羞赧与不耐烦,开口道:
“林探长,如果你非要逼问我到家之后的事,我的答案不会变,也想不到有谁能为我作证。但……昨日午间正巧遇见对门的赵太太,聊天的时候,我才记起,在二十日晚上回家的时候,曾经碰到过她和其他几位太太在路边站着说话,当时我们彼此还打了招呼。
“所以,你如果实在想知道那会儿是几点钟,可以尝试着去问问她们,兴许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林照文自然用不着去问,三天前,他就已经从赵太太口中得知了彼时的时间。
当日,「不到十点」,阮静筠就回了家,而直到「夜里三点」,都没有人从那间公馆的正门走出来过。恰巧,周昌礼被杀的时间,就在这个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