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119)
“还不是因为你。”
“我?”
胡明玉闻言,吃了一惊。
“大家都晓得的,傅大少从前为了哄她高兴,明面上总是与你已经彻底划清了界限的,对不对?不过,我看人家傅太太眼神毒辣的很,怕是一点也不愿相信。要不然她怎么会因为怀疑你们还在暗通款曲,气到直接住进医院里去了呢。”
不给胡明玉任何解释的机会,她又「发善心」,道:
“胡小姐,我劝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万一因为惹了不好惹的人,失去了演出机会倒是小的,赔上一辈子,那岂不是损失大了。”
胡明玉完全未把注意力放在这位太太送出的所谓「逆耳忠言」上,她的脑子早就被「阮小姐先前就曾闯到家里来」的事情占据了全部思绪。
「对了,阿竹说,那天是……是二十号。」
突然想到了什么,胡明玉的心中登时乱作一团,但无论怎样,总是要解释清楚的。于是,她立刻柔声问说:
“太太,您可知傅太太如今在哪家医院,我想去探望她。”
“晓得的,是在……”
午餐会一结束,胡明玉当即叫司机赶来了医院。谁想到一推开门,竟瞧见了好几个意料之外的人,除了傅斯乔,不知为何连梁二少也在,而站于他身后的竟还有侦查队的周队长。
胡明玉一时弄不清是什么情况,可察言观色却是她的老本行。目光倏忽间扫过众人,她立刻察觉屋内的气氛并不松快,甚至隐隐约约有火药味在鼻尖浮动,这才赶忙询问,「是否方便入内」。
“胡小姐来的正是时候。”
门刚从外面被人拉上,梁孟徽当即开口,直接就问:
“听说,傅先生二十号与你在一起,不知是真是假?”
胡明玉闻言,再次将屋内扫视了一圈,未见到阮静筠在哪里,便又立刻去看傅斯乔的眼色。梁孟徽故意偏身挡了一下她的视线,继续道:
“胡小姐如果不能为他作证当日并未在上海,恐怕傅先生就要惹上了大麻烦了。”
“我当然可以。”
一听这话,胡明玉断然答道,而后又解释说:
“那天有个影迷闯进了我在杭州临时居住的房间,还好傅先生救了我,又送我去了医院,不然我简直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当日人在杭州的事,除我之外,饭店的经理、侍应,还有好几家报馆的记者都是可以作证的。”
“是吗?”
梁孟徽偏头看向傅斯乔,并不怎么走心地冷笑着道:
“原来傅先生是陷在温柔乡里,才未能及时回来上海。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此处乃是一所军事医院,管理严密非常,连傅斯乔都是走了许多层关系,在阮静筠入院的整整一日后才得以出现在这里。而眼前的胡明玉却不仅晓得她的住院信息,还很快就找了过来,甚至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一路寻到病房都不曾遇到任何阻拦。
傅斯乔心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面上笼着寒意,问道: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现在,我能带我的太太离开了吗?”
早在七年前,阮静筠一边「大刀阔斧」地修剪院子里的盆栽,一边「大度非常」着莞尔道,「这么喜欢和知秋讲话,就与我少说几句,多去见见她吧」时,梁孟徽就已经深切领会过了她的醋劲儿。
因而他非常清楚,即便是那个每日皆全力在他面前佯装出一副温婉娴淑的旧式女子模样的阮七小姐,都摆明了绝不会容忍男人分毫地「走神」,更何况是现在的她。
因而,梁孟徽答说:
“傅先生可以自己进去去问问阿筠,她此刻还想不想与你一起离开?”
———
傅斯乔进入病房内间的时候,阮静筠正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听见房门处传来动静,她的视线慢慢低垂,半晌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没有平日的娇软,亦不见任何的愤然,她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心中一惊,傅斯乔疾步走至床前,攥住她的手,低唤道:
“小筠。”
她却避之不及地将手抽出,匆匆塞回到了被子里,眉间拢出「川」字,莫名其妙地问他:
“你是谁呀?”
阮静筠上一次这样问傅斯乔,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往日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他极力克制住内里不断涌上的各种情绪,温声告诉她:
“不记得也没关系的,小筠,我叫傅斯乔,是你的丈夫。”
闻言,藏在被子里的指尖悄悄地抖了一下,阮静筠茫然地继续问说:
“丈夫?那你一定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对不对?”
她闭上眼睛,眉头锁的极深,模模糊糊地低喃道:
“……是跌进湖里了吗?很多水突然间漫过来,腰上和腿上都太重了,胸口也闷的好痛好痛,简直要喘不……”
鼻子突然被牢牢捏住,有人接过阮静筠的话,问:
“是这种喘不过来气吗?”
直到看到她睁开眼睛,傅斯乔才松开手。眸中卷着阴霾,他板下面孔,沉声警告道:
“阮静筠,不要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
“你生气啦?”
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在闯入屋内的冬日寒光的照射下,甚至透出了一丝被吓到的苍白,阮静筠赶忙探出手扣住傅斯乔的衣摆,揣着满满心虚地小声解释道: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在那个时候赶我去车里,我实在对林照文后面的话太好奇了嘛。”
她去追他的视线,他却不愿意看她,她便软着嗓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