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63)
“你能想通就最好啦!”
阮静筠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想起了梁孟徽对待这场宴会的态度,便提声安慰道:
“乐怡,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兴许那个梁二少与你想要的结果是一样呢。”
“不可能的!”
陆乐怡丧气道:
“他如果不同意,这场沪上未嫁女的「选秀」又怎么会有存在的必要呢?”
“将心比心,说不定他也有一些不好违逆的长辈吶。”
“最好是这样。”
陆乐怡显然是不相信,所以还是那副提不起劲儿的模样。突然,她伸出双手挤在住阮静筠两侧的脸颊,叹气道:
“真希望此刻能像从前「傅斯乔」那时一样,你忽然告诉我,其实你与那个梁二少原本也是认识的。而且就是他亲口告诉得你,他根本完全不想结婚。”
阮静筠唇角张开了一条缝,却在一息后又不自在地抿了抿,原本坚定的视线也不自觉的飘忽了几秒钟。
虽说,她与陆乐怡之间的秘密并不算多,但梁孟徽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阮静筠很是纠结了一会儿,终还是决定此刻不要告诉她,章慧英口中的那个与自己拉扯的面生的男人,其实就是这个让她犯愁的梁孟徽。可她也不想她一直闷闷不乐,便又拍着她的肩膀,道:
“我的直觉从来都是很准的。”
“好。”
陆乐怡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口头答应道。可只是很短的几个瞬间之t后,她的笑容便再也支撑不起来。她终是坦白地低声叹说:
“其实,如果只有我自己,我是不怕的。但是他……我爸爸和大哥的手段可都不怎么干净。小筠,我最担心的是,他为了我已经付出,以及未来将要付出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值得啊!”
勿用去问郑怀,阮静筠肯定地答道:
“乐怡,在巴黎时,有个见识颇多的姐姐同我讲,此生能遇上一个喜欢到愿意为他去与整个世道抗争的人,是极小概率事件,世上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许都逢不到这样美好的事。所以,光是它发生的那个充满奇迹的时刻,就已经值得我们掏出所有去迎接了。”
说罢,她再次又伸手紧紧抱住陆乐怡,说:
“况且,你们不是在孤军奋战。你与阿怀的事情,只要能帮得上忙,我随时都在的。”
好像是为了让陆乐怡更放心一点,阮静筠赶忙再次补充说:
“再说,就算我能力有限,不是还有傅斯乔吗?
“你是知道我的事情的,像我爸爸那样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人,傅斯乔都有办法说服她放手让彼时浑浑噩噩,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我从临城来到上海。所以我一直都相信,这世上,是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的。”
“你难道忘了我与傅斯乔有夙愿?我才不要信他那只大尾巴狼吶!”
陆乐怡蹙眉,佯装出满脸的嫌弃,道。
有心情开玩笑就好,阮静筠也终于笑了出来,转而道:
“那我换个讲法,请你放一万个心,来相信我相信的吧。今晚宴会的事情,一定会顺利结束的。”
“我可放心不了,除非……”陆乐怡拉了个长音,央求道:“你答应,陪我一起去。”
阮静筠爽快答说:
“我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和你一起的呀!”
这个上午,两个久别重逢的小姐妹一会儿哭,一会儿闹,从兴高采烈到忧心忡忡,即便最后依偎着收尾,但其实谁都没能彻底放下担心。却不想,她们原本设想的所有难题根本就在连问题都没形成的时刻,就被完美解决了。而始料未及的麻烦却展露「獠牙」,猝不及防地迎面扑来。
偏这一切变化,只因梁孟徽的「一反常态」。
毕竟,他在宴会上的表现,实在要比陆乐怡原本「计划」的那些小打小闹,要能刺激到众人的眼球太多太多了。
卅陆
冬季日短,暮色早早低沉下去,可高耸的几根电线杆上,十二盏巨大的照明灯,把马路对面的华懋饭店照得如同伫立于白昼中。
傅斯乔刚从旋转厅门踏进大厦内,便听见侧旁有人唤他的名字。他扭头去看,微感惊讶,不确定地唤了句:
“张……学长?”
“难得听你喊我一声「学长」。”
对方轻声嘟囔了句,而后将架在鼻梁上的一副厚框眼镜取下,微笑着应答道:
“怎么?不过才四年不见,就不认得了?”
成熟而庄重的学究气因为他的动作被冲散些许,瞧着那张一贯隐含着腼腆的娃娃脸,傅斯乔这才确定此人确实是自己在英国读书时的学长兼好友,张叔齐。
他当即大步迎上前去,道:
“怎么会,我只是诧异此刻竟会在华懋饭店里撞见你这大忙人。你何时回得国,这次又打算呆多久?”
“昨日刚抵得沪,到了三十一日便又要离开,统共也留不了几天。”
张叔齐一边戴回眼镜,一边答道:
“我这次主要是陪导师来访旧友以及料理一些私事,因为并无多少个人时间,所以本不打算通知你的,谁知竟在这里遇上了。”
“威尔逊教授竟然来中国了?”
“是的。我此刻在这里,就是复仁大学心理学科室的主任不知从何处听说教授来华的消息,竟亲自找上门来,又赶在我们离沪前紧急组织了今日这场研讨会,想要请他讲讲西方心理学最新的研究成果。”
说到这里,张叔齐面露欣喜之色,道:
“不过几年而已,没想到国内竟又有好几所大学里开设了心理学科,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