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69)
然还没走出几步,忽听侧旁有人叫住他。梁孟徽扭头去看,林照文正携着一位小姐走过来。
“二少,有几日没见了。上回你从巡捕房截人时,讲是有话要问,不知道得到想要的答案没?”
晓得林照文讲的是二十一日晨间,请他帮忙将阮静筠扣到自己来时的事情,梁孟徽并不理会他的调侃,虽心知肚明,但仍挑着眉反问了句:
“你呢?案子查出结果了吗?公董局那边的压力,是否还顶得住?”
提起这事就头疼,林照文脸颊的笑窝当即消失了踪迹。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半晌才终于想起介绍身边的人:
“这是我的未婚妻,张幼韵。”
又偏头同张幼韵讲:
“幼韵,这个就是我同你讲过的那位在你留洋时,与我不打不相识的梁孟徽,梁二少了。”
被介绍的两人对彼此皆是有所耳闻,但显然也都不怎么感兴趣,因此并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只互相点个头,就算是认识了。
待梁孟徽走开,林照文同张幼韵道:
“我其实那会儿便猜到,他与咱们刚刚打过招呼的那位阮小姐的关系必是不普通。方才一瞧,果然没错。”
“我看,倒是不见得。”
张幼韵用很轻的声音喃道,林照文没听到,问说:
“什么?”
“我讲,要给你分享个很有意思的事。”
张幼韵偏头凑到他的耳边,道:
“以我对冯堃肤浅程度的判断,他口中的那位非常特别又极有「中国韵致」的阮小姐,即便不是及腰的长直发挽出传统低髻的那种,也好像不应该是我刚刚瞧见的梳着手推波纹,很是洋派的这个。”
林照文眼中划过流光,急忙追问:
“你的意思是,方才那个和船上的可能并不是一个人?”
“我的意思是……”
张幼韵退开一步,瞧着他狡黠一笑,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便将手从他的胳膊中撤出,兀自朝着前方的甜食区走去了。
“幼韵!你……”
“我怎么了?”
张幼韵听见了林照文的无奈低喃,立刻回头嗔他一眼,提声逼问。
被「威胁」到了的林照文当即将所有后话憋住,大步追了过去。走到了她身边后,他忽而又讲:
“你很好。”
“神经病。”
张幼韵扭头将视线飘到舞池中,嘴角的笑想收敛些,却怎么也压不住。
卅玖
不过耽搁片刻的功夫,阮静筠却已经走出了宴会厅。
摆脱盯梢和多人上前搭话的梁孟徽即便加快脚步跟了出来,可过道上也已经瞧不见她的任何踪迹。好在这个点钟离开宴会的人很少,七小姐又生得一副十分能抓人眼球的模样,倒是方便了他向负责拉门的侍从询问。
侍从果然记得,闻言立刻殷勤的指着一处道:
“那位小姐啊,她刚刚从那边朝楼下去了。”
此处是八楼,阮静筠没有乘电梯,反而选择了走楼梯,显然她的目的并不是要离开华懋饭店。想及此,梁孟徽又问:
“知道她去得是哪一层吗?”
“应是……七层。”
侍从虽小小的犹豫一下,但终是如实回答道:
“那位小姐有向我打听过今日饭店有没有什么学术研讨会。”
已近年末,华懋饭店的大小宴t会厅早就被订光了,这场研讨会偏是今日临时添进来的。因实在腾不出地方,而参会的人员也并不多,所以经理便在七楼选了一个套间静心布置了一番。他当时也去帮忙,所以对此事有些了解。
不等梁孟徽再开口,只见他脸上神色,侍从便又立刻补充道:
“说是从一个顶厉害的英国名校请来了一位研究「人心」的大教授,来给咱们大学里的大教授讲课呢。”
梁孟徽一听这话,心情忽而变得极差。只因据他所知,阮静筠的那位未婚夫便是这所英校的优秀毕业生。
所以,她是在他这里受了气,知晓自己恐怕无力回天,于是便立刻头也不回地去找那人坦白从宽,继而央求安慰去了?
想及此,梁孟徽当即抬步,朝着转角处的乳白色大理石楼梯跟去。
昨夜蒸腾而起的嫉妒,到了今日慢慢凝成了点点滴滴却也无处不在的露水,又在方才的一刻钟内无声无息的渗透到了心底,渐渐膨胀再膨胀,不过几息的功夫,凝结成了一潭足以砸穿一切的坚冰。
木门在身后合住的瞬间,阮静筠被梁孟徽牢牢地钳压在门上。
他低头欲吻,她偏头躲开,唇便落在了细长而凝白的颈上,又沿着皮下血管里微小跳动的节奏,一点一点攀缘而上。
不过几次的碰触,梁孟徽的吻便从冷凉升温到了燃烧般的滚烫。而就在他的唇将要贴在她耳后小痣的前一瞬,阮静筠终于从突然被人扯进房间的错愕中彻底回神,挣扎亦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周遭是昏暗不明的夜,唯有套间内的月门旁,一盏精致的宫灯透出影影绰绰的光亮。四处是寂然无声的静,只剩她的拳头艰难挪移着锤在他西装的肩头时,有细微的响动因摩擦而出。
阮静筠虽是看不到梁孟徽的表情和动作,却很是清楚自己的抵抗根本撼动不了眼前之人分毫。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无力之感从头顶强压而下,她强忍着心中的脆弱,愠怒着质问他:
“梁孟徽,你疯了是吗?”
“我疯了?”
他在她的耳阔边沿舔咬了一瞬,松开的同时,嗤笑之声溢出。而后,梁孟徽竟沉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