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还是原来的样子，大家相互调侃一番，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气氛热腾。

女班长道：“宋韫，听说你在南市开了个工作室？”

宋韫正喝着饮料，只点了点头。

“我下回到你那去拍照，就在这附近吧？”女班长好奇。

听见有生意做，宋韫马不停蹄放下杯子和筷子，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女班长手中，笑道：“离这不远，要不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咱什么关系，给你打八五折。”

女班长心花怒放，收下名片：“真好，我早就想去拍个写真的。真真，岁月不饶人。”

宋韫蹙眉，认真打量：“我看你没咋变，再说，我们这才毕业几年？”

“可是上班磨人啊？我都长了好几根皱纹。”女班长指着自己眼角的纹路。

宋韫正要说话，包厢的门被人推开，座位上的说话声静了片刻转化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方南道站起身笑道：“谢梁明你是我们班的吗？”

谢梁明？宋韫大脑一片空白，她坐在位置上，感觉身后有一团暖意欺身而来，明明开着空调，她却憋出一身冷汗。

她往前坐了坐，拿起筷子在鱼上戳了戳。

一只手从她身侧伸过去，拿着杯子朝班主任遥遥敬了一杯。

班主任李想之前也是谢梁明他们班的物理老师，他特地过来跟他敬酒。

“李老师，敬你。”谢梁明道。

宋韫只想捂住耳朵，高中时候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才记住谢梁明的声音，有时候他走在自己身后，自己也能认出来。

她觉得自己很羞耻，明明别人根本不认识自己。

“是谢梁明诶。”女班长戳了戳她，“听说他现在在当牙医，记得以前明明是物理比较好......”

宋韫讪笑：“你记得那么清楚啊，我不是特别了解。”

她把声音压得特别低。

“既然来了一起吃呗。”方南道开玩笑道。

谢梁明笑道：“菜都一样，在哪吃有什么区别。”

他放下杯子，跟众人道了别，看样子是要去给别的老师敬酒。

等人离开，宋韫才觉得呼吸通畅。她拿出手机迅速给程展颜发消息：“撤退。”

程展颜：“怎么了？”

宋韫：“说不清楚，吃好了吗，我们走吧。”

“宋韫？”

一声呼唤让她抬起头来。

女班长小声提醒：“大家一起举杯呢，就等你了。”

宋韫脸红，赶紧举杯，看到自己杯子空了，又急急忙忙添上。

“不好意思。”

喝完了酒，宋韫便慢悠悠起身，佯装为难解释道：“我还有事，我还得赶回去，你们先吃着啊？”

“这可不行啊。”方南道起身阻拦，“大过年的你能有什么事？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老师还坐在着呢！”

听了他的话，宋韫满是歉意地看着李想，提一杯酒道：“李老师，我有事真的先走了，不好意思，这杯我干了。”

李想赶紧应下，宽和道：“你有事你就先走吧......”

女班长拉住宋韫的衣袖，嗔怪道：“你能有什么事？等会还得去KTV，你可不能缺席。”

要说是同学就算了，这可是隐藏客户。宋韫咽了口唾沫，只好重新坐下。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吃完又被推到KTV。

唱了几首歌后，宋韫躲到一旁看一堆人打扑克牌。

“三带一，出这张。”她不停地指导着。

KTV的门缝里游入一丝灯光，宋韫敏感的眨眼，她往一侧挪了挪，深色外衣的男人就这样靠过来。

“哎。”

谢梁明靠在门边，含笑地盯着KTV的屏幕，上面正放着《因为爱情》，方南道夹着嗓子跟另一个男人合唱。

注意到谢梁明的声音，他笑得脸红脖子粗，招手叫他：“你来，换你来。”

“梁哥唱歌好听。”方南道揽着谢梁明的肩膀，到让宋韫想起来以前高中时，他们一帮子男生总是靠在走廊上谈天。

“唉，宋韫。”方南道指了指宋韫，笑道，“你不是摄影师吗？给我们拍张照啊？”

宋韫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我那是收费的，一张一百二，修图六十。”

“你坑爹啊，当心我打12315投诉你。”方南道开玩笑说。

宋韫扬眉，猝不及防对上谢梁明的目光，低暗的室内，彩灯闪烁，他的目光像是一只鱼钩勾住了她的瞳孔，她只觉得目光被刺痛，一股酥麻从尾椎骨向上。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她躲开目光，然后假装来了电话灰溜溜出去。

“你走了？”电话那头传来程展颜有些惊讶的声音。

冰凉手机贴在耳廓，宋韫一只手揣在衣兜里，走在雪地里。

她有气无力道：“里面太闷了，我就出来了。”

程展颜有些为难：“请再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给你给你，给你十首歌，我先回工作室待着。”宋韫回道。

她感觉脸上像覆盖了一层冰，绷成一张，嘴角都扯不动。

宋韫狠狠给了自己一拳，真没用，连正视自己都做不到。

身后一排孤零零的脚印又被新雪覆盖。

谢谢你

蓝牙耳机提示着“low power”，宋韫叹息着取下，却注意到身后除了自己脚步声之外的另一重咯吱咯吱踩雪声。

她疑惑地转过身，风雪中的人显然有些尴尬，一双手揣在黑色大衣兜里。在宋韫胆怯诧异的目光中，谢梁明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宋小姐。”

宋韫躲开目光，她兀自喘了口气，手就要颤颤巍巍往包里伸去寻烟盒。她忍住，半晌也没有说话，这是他们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