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如死灰后(159)
又或多攒些钱,一日三餐都去饭馆里吃。
可是,这样的生活过久了终会腻味。他过惯了尔虞我诈惊心动魄的日子,甫一清闲下来,竟然适应不了。
从来都只有人适应不了紧张刺激的生活,却从没听说过有谁不喜欢过安稳清闲日子的,容诀大抵是独一份。
想着,他自己未语先笑了。
真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啊。
容诀也思忖了去其他州郡的可行性,已经被攻略城池的不用考虑,颐州之后,就是位处平原的诸州郡。那些地方相比颐州算是一片安稳之地,并不急需幕僚,容诀去了不会像在颐州这么顺利,也发挥不出太大作用。
那还不如不去,容诀一贯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殷无秽同样清楚颐州的战略重要性,所以他决定御驾亲征。这可真是,不愧是他教出来的人啊。
虽然只是一名宦官,但容诀太清楚这其中的深宫政斗和朝堂博弈了。从事实上看,他也确实算得当之无愧的帝师。
只是,也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殷无秽由他教养,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像他,他们的想法总会不谋而合,连选择来的地点都是同一处。
容诀哂笑,现在该怎么是好。除了颐州,他没有更好的去处。
或许,可以考虑留下来。
反正,他只是一名幕僚,那么不妨再世外一点,到了不得已必须面见皇帝的场合戴上幂篱。殷无秽不是拘小节的人,应该能瞒得过去。
或者干脆装病好了,称病不见皇帝,这个理由也能对付过去。
再说,他这也不算是欺君,他身体不好,时常要靠药物滋养是整个刺史府皆知的事实,他只是把情况说严重了点罢了,不算什么。
在殷无秽身边方能掌握他的动向,才好时刻避开他。
否则,万一两人又在哪个州郡猝不及防相遇了,那才是真的尴尬。到时,他躲都躲不掉,又怎么解释自己没有死在大火中的原因。
绝对不能被拆穿,这是容诀脑中仅剩的唯一想法。
时间还早,他既提前知道了就该好好把握先机,只要殷无秽不知道他在这里不就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诀目光再次坚定了起来。
·
一个月后,殷无秽率两郊大营中的八营正式到达颐州。
他带来了七万大军,加上前线还有十几万冲锋陷阵的一线士兵,共有二十多万将士。如果再算上后勤支持,包括但不限于粮草、运输和武器监管等士兵人数,那么总数该有整整四十万兵士。
数量之庞大,阵势之隆重,险些教颐州刺史腿软。
在迎接殷无秽到来的前一天颐州刺史彻夜失眠,拉着容诀问了许多细节方面的问题,最终还是紧张地受不住,恳切央求容诀陪他一起去。
却被容诀微笑拒绝了。容诀说他一介草民更加受不住帝王威压,何况,他伤病又复发了,得留在府中修养。
颐州刺史闻言这才作罢,自己带了一干人等去城门迎接。
那一整天容诀情绪都很紧绷,手里的棋子被他摩挲到反光发亮,下人送来的饭食也没用几口,直接搁在了几上。
这种无形的情绪将人裹挟攫紧,容诀硬生生煎熬了一整天。
直到天光沦为夜色,刺史府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容诀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又重新坐了回去。他不能出去,此时此刻,他应该去洗漱了,早些上榻歇息,不见任何人。
反正,有任何情况颐州刺史第二日都会来亲口告诉他的,他不用紧张,先稳住情绪。
没错,就是这样。
容诀淡定举步去洗了漱,正准备宽衣躺下,房门倏地被人笃笃敲响。
容诀心一提,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直到颐州刺史出声:“先生睡下了吗?本史有些事情想和先生说。”
在没有察觉到第二个人存在时容诀才不疾不徐开口,“没有,大人进来罢。”
容诀将刚解开一点的衣襟收拢,走到桌前给颐州刺史斟了一杯茶。
颐州刺史也没客气,直接咕噜咕噜地大口灌下了,止了渴一抹嘴角,这才开始和容诀诉说今日所见所闻:
“先生你是没见到,当今圣上不仅年轻有为,俊美非常,那通身的气派更是不消说,我一见他就开始两股战战,幸亏被小厮及时扶了一把……”
“大人,请说重点。”容诀忍了又忍,出声提醒他。
“哦哦,好。”颐州刺史并没有察觉任何不对,他早已习惯听容诀的话了,“然后,我就请陛下来府中休整,也好跟他回禀颐州城战况,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听陛下指挥,熟料——”
熟料殷无秽并没有来颐州刺史府,他和颐州刺史边走边说,很快就将战况踅摸地一清二楚。
殷无秽没有耽搁,直接带军去了颐州外一城,这是目前和车代作战的主战场。
而容诀现在居住的刺史府位于颐州内城中心,是最安全、也最接近颐州城镇的地方,热闹喧嚣,人口充盈。
“陛下说,他会留在那里,和将士们一起熟悉战场,并鼓舞士气。等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后他就要御驾亲征了,带领我军获得最终胜利。颐州城有任何军情都由我过去再向他禀告。”
“总之,陛下不会过来这边了,府里也不用准备。”
闻言,容诀心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冷汗都出了一层,沾湿薄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容诀猝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外一城现在作战情况如何?”
“外一城……”颐州刺史将情况一五一十和容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