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如死灰后(201)
司礼监,掌印太监。
皇帝坐拥高殿,手掌至高权柄,回宫之后,不容任何人置喙。
当然,如果容诀想要执掌凤印也是可以的。只是,他愿送,对方却不见得会要,还是姑且作罢,日后有机会再说。
不然,皇帝被直接拒绝也是很难堪的,殷无秽承受不住如此打击。
傍晚,暮色四合,殷无秽终于处理完了所有政务,容诀命人将两人的晚膳端来,就在殷无秽房间吃。
他自己则去将炖好的汤盅端回来,乌鸡太大,容诀只挑了些殷无秽爱吃的关节部分,剩下的随手分给士兵了。
殷无秽得知他还亲手给自己煲了汤,表情瞬间从矜持变成了压都压不住的翘唇。俗称,龙颜大悦,当即就忍不住盛了一碗来喝。
他都想好了,就算容诀手艺不精他也不会介意的,心意重要。
直到,一口浓汤下去,殷无秽愉悦的表情开始扭曲,继而五官颤动,最后连额角都忍不住突突直跳。殷无秽实在是忍不住了,强行吞下。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容诀:“……阿诀,你尝过自己炖的汤么?”
容诀立刻神色警惕起来:“没有。怎么了,不好喝吗?”
殷无秽压住喉咙深处漫上来的难以形容的味道,这滋味不是苦涩,也非鲜美,而是一种送入口中就令人感到有如火山喷发、潮水倒灌、日月颠倒般难以适从的感觉,恶心得教人连舌头都想从根拔掉。
总之,殷无秽没有吐出来而是艰难地吞咽下去,全凭他对容诀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深爱。
“没、没有。”殷无秽脸皮颤动,唇瓣嗫嚅,道:“挺好喝的,就是,孤也不太爱喝药膳,突然明白了你以前的感受。”
“是吗?”容诀看向他,不太相信,他伸手想舀一勺自己尝尝,却被殷无秽飞快拦住了。
“就这么点汤,孤自己都不够喝的。”
见殷无秽是真喜欢,容诀便放下了狐疑。
心道,应该不是自己的厨艺问题,只是煲汤而已。所有材料放置正确,出锅色香味俱全,即使自己用配置毒药的手法做饭,大抵也是差不离的。
殷无秽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只在吃饭间隙偶尔视死如归地喝上一口,然后立刻吞一大口米饭压住喉间上涌的味道,不能打击了容诀的自信心。
他开始转移话题,说自己将一支营队拨给他调遣的事。
容诀放下筷子,拧眉看他:“陛下,此事不可。军权乃皇帝一人所掌,这样有违尊卑,僭越,实乃大不韪。”
殷无秽喝完最后一口汤,表情瞬间松快了,他道:“有何不可,战争期间事急从权,他自己从心想要听你指挥,我还能不准么。”
这话说得也没错,若是将士打从心底里遵从他命令,殷无秽放不放权意义不大。
可即使,道理如此,容诀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陛下的私令还在咱家这里,咱家不缺人用。”
殷无秽道:“孤给你了你就好好收着,你回宫以后手上多点权力总是好的。”
容诀乜了他一眼,他分明没有答应殷无秽回宫,殷无秽却什么都安排好了。
不过,他也走不了就是了。
事已至此,路早已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用过了晚膳,容诀服侍殷无秽洗漱。军医不准他操劳过多,白日处理了一天政务,晚上须得尽早歇息。
容诀便扶他上榻歇息,等将殷无秽被褥掖好,他就准备回房了。
却被殷无秽拉住了手,“不是说要服侍孤直到痊愈,这就走了?”
容诀回头,不解:“陛下要歇息了,咱家还留下做甚?”
殷无秽语结:“那万一孤半夜渴了,或是想如厕,你不该留下来贴身照顾孤么?”
容诀无奈道:“门口有值班士兵。”
殷无秽委屈:“可是孤是为了保护你才受的伤,你不能弃孤于不顾。”
容诀:“……”
殷无秽已经拖着重伤的身体往床榻里挪了,给他留好了足够宽敞的位置。
容诀额角突突直跳,一脸无奈地看着明显故意的殷无秽,他又不是病入膏肓残疾了,何况他一开口,多的是人愿意伺候他,他简直是——
偏偏容诀无法拒绝,被殷无秽拿捏住了七寸。
可是,就这么和殷无秽同睡一张榻上,容诀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就在容诀犹豫不决的空挡,外头快步跑来了一名士兵,声称有要紧事禀告,殷无秽叫人进来,问他何事。
士兵疾言厉色回禀:“回陛下,车代的粮草——有毒!众将士吃了以后全部呕吐不止!”
“什么?!”容诀和殷无秽同时色变。
这怎么可能,食材并不像是有毒的样子。而且,他也吃了,并无问题。
容诀迅速冷静下来,道:“派军医去检查了吗?”
士兵道:“已经请军医去了,一有结果立刻通知陛下。”
容诀点头,暂且只能这样。他不认为是粮草的原因,殷无秽亦然。
半刻钟后,小兵再次前来,容诀问他军医怎么说。
小兵觑他一眼,神色间颇为尴尬,期期艾艾地将头埋到了最深处,嗫嚅道:“回先生,众将士呕吐并非食用了有毒的食物,而是……而是……喝了先生炖的汤。”
说完,小兵已经不敢再看容诀一眼了。
事情是这样的,容诀炖了一整只乌鸡,殷无秽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容诀装了他要吃的之后剩下的就随手分给众将士。
必然有一位将士先尝了一口,发现难喝到了极致,又因里头搁的食材药材宝贵,不舍得扔了,或是故意怀着恶作剧的心情让众将士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