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如死灰后(216)
然而奏折上文武百官的态度却出人预料之外。
从前的武官连失城池,铸下罪无可恕的大过,殷无秽早就将人发落了,现今建功的武官大多对容诀态度不错,甚至有不少是心悦诚服于他的。
文武百官之中,武官已不再站在他的对立面。
文官也清理了不少,虽然主要政治势力不变,但跟从前相比,早已是天壤之别。
殷无秽御驾亲征之后,民心军权尽在手中。早已不似当初的先帝深陷囹圄之境,受满朝文武掣肘,却还不肯放诸权利,倒叫容诀去当了那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为官者为利害所趋,当他们无法再如从前一样肆意妄为,又不甘沦落前人之鉴时,便自发地转圜态度。
奏疏中称殷无秽知人善用,非但无不满,反而一力支持,极尽讨皇帝欢心之能事。
当然,在容诀回宫之后再次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时,他们的态度又如何变化暂且不论。
殷无秽一直观察他的反应,将人抱紧,下颌支在容诀的肩上,道:“军权孤能拿回来,政权亦能。”
“孤与先帝,是不一样的。”
言毕,容诀心腔一阵轻颤,连带着睫毛都扑簌不停。
这些,容诀当然知道。班师回朝之后,以殷无秽如今的实力和年纪,朝中再无官员能够牵制于他,在他未来的统治之下,大周皇权势必达到空前集中的程度。
而他给他看这些,无外乎是向他投诚表意,证明他所能给他的东西。
容诀当然是极为震撼的,身为帝王,能做到这个程度,殷无秽已经是闻所未闻了。
他并非没有感觉,也并非不感动。可以确定地说,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如此爱过他。
他的亲生父母将他卖入皇宫,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皇帝利用他,只有殷无秽,这个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少年,始终坚定如一地选择他,深爱他。
而他,也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殷无秽,与他两情相悦,两心相知。
可是,这终究不是容诀心底所顾忌的。
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有殷无秽一人。
但这又要他如何开口呢,未来的事,叵测不定,是他过早地给殷无秽下了定论。
对他来说,何其不公。容诀知道,却无法应予他。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殷无秽抱着他,又与他离地这般近,纤毫毕现地看清了他所有神色变化。容诀是动容的,但他眸光最终还是黯淡了下去,可见这并不是他心里顾虑的症结所在。
如果连这都不是,殷无秽实在想不出旁的缘由了,还是得从容诀身上入手。
他抱紧了他,轻轻贴蹭他的脸颊,唇瓣不时擦过,却又没有真的亲吻上去。倏地,殷无秽发现了他脸上的红印,拨开他头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弄的?”
然后,就收获了容诀的一记眼刀,他那“你说呢”的眼神尤为明显。
殷无秽回想起来,顿时十分讪讪,伸手摸了摸,又凑上去贴了贴他,极尽亲近之能事。
殷无秽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紧紧环着他腰,又埋首到他的颈窝里,蹭了又蹭,贴了又贴,连他的头发丝都不放过。
每一次,就在容诀以为殷无秽做足了前戏要凑上来亲他时,殷无秽却并未做出逾越之举。
容诀心情随之起伏跌宕,不禁感到怅然若失。
分明是他自己不肯答应殷无秽,此刻却又为此感到不满。
他深感担心,怕殷无秽还没做什么,说什么,要对他如何,他自己反倒先缴械投降,受不住了。
容诀手指攥紧,微抿着唇,垂下了眼睫。
而这一切,再一次一览无余地落尽殷无秽眼里。
青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知道容诀每次意动,或是对他心软动情时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出这样的情状,眼睫扑簌,还会有许多下意识的小动作,漂亮可爱得紧。他恨不能现在立刻就亲吻住他,一点一滴掠去他所有的滋味。
但是最终,理智占据上风,他还记得要解开容诀的心结,万一把人吓跑、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
他会一步一步,探清容诀的顾虑所在,等解决了所有事端,再教容诀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
第109章
汀州战况逐渐临近了尾声,我军在破除敌军大阵之后像前两州一样,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这是大周被侵略夺走的最后一座城池,夺回之后,大周和车代即将进行最终的决战,彻底将对方逐出大周地界。
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只除了一件事。
自那日奏折之谈后,殷无秽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虽不至于在白日里处理军务都要抱着容诀,但夜间却是愈发缠人黏乎了。
每每天色由昏转暗,两人俱上榻之后他便贴了上来。须臾间,容诀就落入了他怀里。
若说僭越,倒也不至于。殷无秽未经容诀允许,绝不敢对他做些什么,但是旁的,诸如拥抱、贴蹭之类种种亲昵事,他皆做遍了。
容诀对他无情便罢,左右不过是个粘人些的床伴,他忍了。可偏偏,容诀对他也是有情意的,这就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严酷的现实——
他也会被殷无秽的所作所为触动,有所反应。
而殷无秽因为他的拒绝,遵礼克己,比他还要活像个太监,容诀简直忍无可忍。
他当然知道,殷无秽宁愿忍着也要抱他,比他难受得多,也遭罪得多。
可即使是这样,容诀仍然,既做不到不顾一切地接受他,也做不到狠心残忍地拒绝他,因此悬而不决不上不下,难受、不痛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