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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雀(29)

作者: 岿白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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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交通便利很多,江既迟用滴滴叫了车。然而小县城不比大都市,车主接单接得慢,不是谁都愿意去那么远的镇上,接了之后到达又慢,对方可能在相距很远的位置。

两人就站在医院外的马路边上等着。

倪雀小口小口地啃着玉米,江既迟没吃,倪雀知道他肯定是不习惯在路上吃东西,但他说了会解决就肯定会吃不会浪费。

倪雀心里不装事的时候,还是很开朗的。她在江既迟面前比在别的人面前要拘谨一些,但随着这段时间他们交集变多,面对江既迟时,倪雀性格里明媚的那一面会不自禁地展露出来。

虽然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难堪又狼狈,可那已经过去了,倪雀不是个会让自己一直陷在苦情旧事里面的人。

要那样,她都没法心理健康地活到现在。

所以她吃着玉米的同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地和江既迟聊了起来。

她问江既迟:“你推迟到周三离开,是因为什么事呀?”

问出口后,她才想起来刚才江既迟在和那个女生视频通话的时候,那个女生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而江既迟用“一点小事”这样的回答应付了过去。

于是她又赶忙道:“如果不方便讲,可以不讲哦。”

江既迟看她一眼:“确实不方便讲。”

倪雀倒不介意:“是很麻烦的事情吗?”

“不麻烦。”

“那祝你顺利。”

江既迟笑笑,那双柳叶一样的双眼眼尾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肯定会顺利。”

这笑容实在妖孽,倪雀啃完最后一口玉米抬眼的瞬间,恰好撞上,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她仓促地低眼,牙齿磕到了光秃秃的玉米棒子上。

一声轻响。

江既迟低眼瞧她:“慢点别急,不疼吧?”

“不疼。”但是这一磕,震到脑袋了,头有点晕。

倪雀顶着这轻微的眩晕感,又问江既迟:“你怎么也来学校宿舍住了,这两天都不住宾馆了吗?”

“不住宾馆了,”来学校宿舍住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冯子业正好邀请了,而他这几天又要跟着校领导们走些要紧事的流程,懒得宾馆学校来回跑,冯子业跟他提起,他顺口便答应了。

不过要紧事是什么,最好是不让倪雀知道,所以他半开玩笑道:“住学校是因为,你们冯老师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

倪雀把吃秃噜的玉米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这样啊,冯老师应该是舍不得你就要走了吧。”

江既迟不置可否的样子,突然,他表情缓缓变化,啧一声,微眯起眼。

倪雀这时已经吃起了红豆饼,看着他转换表情,心里莫名有些突突的,嚼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她这心突突得非常有预见性,果然,下一秒,江既迟倏然侧一步身,弓下腰,手撑膝盖,于平视中凑近倪雀:“小倪雀,我发现一个问题,很奇怪啊。”

倪雀睁圆一双眼,屏住呼吸:“?”

“什……什么问题?”

江既迟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冯老师、林老师的叫得挺顺口,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你是不是还没叫过我一声江老师?”

以后

倪雀心脏狂跳起来,拿着红豆饼的那只手不自觉收紧。

红豆饼和指腹相贴的地方,顿时陷下去不浅的凹槽。

完了完了。

要怎么说?

不会被他猜出来什么吧?

倪雀心里既紧张又慌张。

仿佛考试场上结束的铃声即将敲响,而她碰上了一道全然无从下手的难题。

倪雀抬眼,恰对上江既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而他一副谑然模样,正好整以暇地等她交卷。

“江老师”这样的称呼,是拉开辈分的尺,是划下银河的簪,是禁忌,是悖德。

学生喜欢上老师,可以吗?

不可以的吧。

她现在十六岁,江既迟二十一岁。

她还算小,而他纵然年轻,他们之间也终究隔着一道迈向成年的坎。

这已然令她的喜欢难以见天光。

如果再叫他江老师,便是连偷偷的喜欢,都会让她心生罪恶感。

就好像,自己真的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抗拒叫江既迟江老师。

倪雀慢慢、慢慢地嚼着嘴里的红豆饼,她企图用“食不语”的行为让江既迟的问题丧失时效性。

也许江既迟突然想起别的什么话题,这一趴就揭过了。

也许江既迟会自问自答地给出另外的解读,她好顺着他的话拾阶而下。

然而,嘴里的红豆饼嚼完了,心理建设尚在搭地基阶段,江既迟还和刚才一样,垂着眸光看她,在等她回答。

倪雀内心简直是绝望的。

于是,她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强装淡定地回防道:“就……你本来也不是我老师啊,就上……不,就代了一节课,怎么能算啊!”

她一说完,江既迟的神情明显有一丝意外。

他轻声笑道:“小倪雀,你不讲道理啊。”

倪雀不敢看他,垂眼,又去咬手里的红豆饼:“哪……不讲道理了?”

江既迟真的摆出一副要跟她讲讲道理的样子:“古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父就不说了,我也不能有这么大一女儿,那多吓人。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话照说在理吧?”

倪雀觉得自己大概没救了,她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反驳回去:“你不是一日为师啊,你就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为师。”

“……”

江既迟着实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丢出一句这般清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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