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色(229)
“今日下午我进了宫,”墨童说,“借阅了宫中的医术典籍,倒是查到了一些。”
陈锦看着他,静待下文。
“四姑娘中的恐怕不止一种毒。”
陈锦心中早做此猜想,但是陈玉和陈雪却是一惊,“那下毒之人到底与陈嘉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混了两种毒药在里面?”
墨童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下毒之人可能不止一个。”
这话比方才那句更让人震惊。
墨童看着陈锦,发现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只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道:“一种毒是花粉香料所致,另一种毒来自西域。这两种毒若分开,毒性虽大,却是可以解的,但是如今混在一起,才一时蒙蔽了我们的眼睛。”
陈锦沉吟片刻,问道:“可有法子解?”
“没有十成把握。”
“几成?”
“七成。”
“好。”陈锦说,“解药什么时候能配出来?”
“明日。”
闻言,陈锦点点头,“解药配出来后,直接送到相府给陈嘉,她此次能不能活,端看她的造化了。”
说完了正事,他们点的菜也上来了。
几个人用了晚膳,陈雪去结了帐,这里店里的堂官儿送了一壶碧罗春上来,给几人斟了茶后又退出了厢房。
外头街市比白日还要热闹,街边卖各种小玩意儿的货摊前围满了粗布麻衣的孩子。
陈锦肘撑窗延,垂首往下看,那些孩子的脸被灯光映着,透出一股与世无争的天真来。
真好。
长街上,有人打马走来。
马上的青年一身玄衣,黑发束冠,那玉冠在夜色笼罩下泛着淡淡的微光,在这琳琅满目的街上分明不起眼,却叫人无法忽视。
行至窗下,马上的青年犹如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想遇。
青年微微勾唇,脸上是泼天的笑意。
陈锦莞尔,手扶在窗延上,朝下看。
“如此良辰美景,姑娘可愿赏光,与在下一游?”
青年开口,一把清亮的声音里满含笑意,那抬头望来的双眸中分明裹挟着令人沉醉的深意。
陈锦道:“也好。”
街上的青年仍笑着,仰首望着她,轻声道:“我等你。”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警醒
京城的夜市是极热闹的。
但陈锦很少如此悠闲地走在这夜色中。
从前往来,大多匆匆。
不是去杀人,便是在去杀人的路上。
一心想的是如何将任务完美进行到底,不留丝毫破绽,哪里会留心这最平凡至极的美。
元徵着九月将陈玉陈雪送回陈府,带着陈锦在街上走走停停。
便连音夏也被送了回去。
此刻只剩下他二人,周围全是些陌生面孔,想到这里,元徵只觉心里畅快得不得了。
“你怎知我在这里?”陈锦问他。
这些小把细自然瞒不过她,元徵索性招了,“我去府里找你,瑞儿说你去相府了,我便一路寻到这儿来了。”
“那你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
他们刚好路过了一个小铺子,煮馄饨的大海锅里冒着阵阵热气,绕着小摊铺就的几张桌椅颇为简陋,陈锦提议:“那便吃一碗馄饨再走吧。”
元徵点点头,走到一张空桌子边,也不急着坐。陈锦见他自袖子里掏出一方锦帕来铺在长凳上,看着陈锦,笑道:“你坐这里。”
陈锦依言坐下,元徵这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两位要点什么?”卖馄饨的老婆婆笑容热情的走过来招呼着。
“来一碗馄饨。”
老婆婆笑道,“姑娘不吃吗?”
陈锦说:“我吃过了。”
“好好,请等一下,马上就好。”
这条街上甚是清冷,明明旁边的街市那样热闹喧腾,这里却像是被遗忘了的角落,只有一个小小的馄饨铺子,即使有客人在,也没人大声说话。
元徵歪头看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身上有没有带钱。”
“啊……”元徵颇遗憾的叫出声,随即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锭银子来,贼贼地笑起来,“还好我早有准备。”
陈锦取过那锭银子,拿在手中把玩,“我仍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说到这个话题,元徵收起脸上的笑,“喜欢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若我天生丑陋呢。”
“我仍喜欢你呀。”
这话陈锦是不信的,但听元徵这样说,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是吗?”
元徵答得慎重,“是!”
老婆婆将馄饨端上来,碗里蒸腾的热气将陈锦的表情很好的隐藏起来,元徵想要仔细分辨时,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铜板来递给老婆婆,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向老婆婆的眼神里温柔得似要滴出水。
元徵心里吃起味来。
她怎的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陈锦将馄饨碗推到他面前,轻声道:“吃吧,你也该饿了。”
见她这么照顾自己,元徵心里那点委屈又淡了,重新高兴起来。
元徵虽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但路边这碗小馄饨他吃得也甚是高兴,陈锦看着他低头时的样子,不由得想,若前世元徵做了皇帝会怎么样?
只怕她会死得更惨烈些。
但她宁愿死得这样惨烈,也不愿被元修贬黜,死在大雪之中。
那莫不是对她短暂的一生最大的讽刺。
所有坚持和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她甚至不如元修养的一条狗。
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
她颇为自嘲的想。
吃完了馄饨,他们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走停停,人潮拥挤时,元徵将她护在身侧,珍视得如同无价的宝贝,陈锦脸上清冷,心下却十分感动。
从前她剑不离身,即使是睡着时,手中也定握着剑柄。
元修虽宠她,却从未有这样珍视的程度。
她也一直牢记,自己是元修的兵器,他一声令下,她便能冲将出去为他拼命,义无反顾。
所以,她不知道被人珍惜的感觉是这样的。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亮敞起来。
这种感觉很好。
“我今日去看陈嘉了。”陈锦说。
元徵似乎知道她的行踪,也不惊讶,只道:“她果真是病得很厉害,我瞧今日墨大夫进了宫,估计是查典籍去了。”
陈锦点头,“墨童已找到了法子,只是没有十足把握。”
元徵不明白,“你为何要救她?”
“这个人对我们将来或许还会有用。”
听了这话,元徵高兴起来,陈锦用了我们两个字,这表示在她那个将来里,也是包括了他的,他岂能不高兴?
陈锦却不知他心中所想,续道:“那墨相虽已年迈,但到底是几朝元老,他的儿子和孙子也不是庸碌之辈,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会决定王朝下一任储君的人选。若我们有人在相府里,也可探知一些消息。”
闻言,元徵轻笑出声,“听你这意思,是要替我争皇位了。”
陈锦摇头,说道:“无论你做不做皇帝,总要未雨绸缪才好。凡事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样方能安心。”
“我本不欲将你扯进这些事情中来,”元徵突然说,“但是你是什么时候入的局,我却不知道了。”
远处屋檐下,成片的宫灯齐放着光,元徵站在这片光下,眼中有些无奈,陈锦见了,心下一软,说道:“我入局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我自己。”
这话元徵不是很明白,但陈锦曾说过大婚之日再告诉他的。
所以他会等。
无论多久。
当晚元徵将陈锦送回院子里,回去时府门已关,两人自是翻墙进去的。
元徵看到陈锦轻轻巧巧,纵身一跃便跳进了院子里,不由惊讶,“你轻功何时这样好了?莫非是温容教的?”
陈锦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