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只想祛魅(重生)(212)
这回,无论调解员如何费尽口舌,魏苻西也不愿写下谅解书。
最后,他对着潭枫丹冷笑道:“你去给那个仗势欺人的混账说,1000万,让他用1000万来买下我这穷人的尊严。”
站在调解室门口的瘦高男人,在逆光中看不清表情。杨君泽缓缓道:“潭枫丹,别再坚持下去了,你以为你给胥辛定罪,就能嫁入胥家吗?胥辛是骗你的,胥家绝不会允许一个有犯罪记录的女人进门……”
潭枫丹没有回头,与他擦肩而过,杨君泽想要抓住她,苍白的手指穿过黑色的长发,手中只剩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灰尘。
面对胥辛的无情,潭枫丹不是没想过反悔。
检察官烦躁地翻着卷宗:“现在想翻供?晚了?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情,拒不认罪只会加重你的刑罚,不签认罪认罚,就不给你判缓。”
显然是有人已经打过招呼了。侦察期间收集了充足的证据,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潭枫丹的供词已不能起决定性作用。
她这才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乖乖地把脖子在断头台摆好,恻刀落下的时候才哭喊着怕疼。
她终将咽下这碗自己酿下的苦酒,独自度过黯淡无光的余生。
所以当做完体检,警官告诉她可以出去的时候,潭枫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什么是暂予监外执行?亏你还学过法。”女警官扫了一眼潭枫丹的简历,很不耐烦,怎么还有这种犯人,真是浪费时间。
暂予监外执行指的是本应在监所服刑的犯人因身体原因不适宜服刑,包括但不限于身患重大疾病和妊娠期、哺乳期的女犯人。
又有一个女警官过来,面色焦急:“潭枫丹,谁是潭枫丹,医院打来了电话,你妈快不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潭枫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了一拍,大脑空白,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女警官催着她:“快点办完手续出去见你妈最后一面啊!”
也许是人在面临极端的痛苦时,大脑会自动屏蔽过于强烈的情绪,潭枫丹茫然地跟随着女警官的要求,亦步亦趋地办完了手续,直到站在铁门外,看着倾泻而下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淹没的大雨,才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
看守所很偏僻,根本没有什么车辆从这里经过,更何况是在下大雨。
潭枫丹拨通了杨君泽的电话,她不想这么做,但是要想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她只能撇开自我道德评价和个人喜恶,去所有可行的方法。
进去之后,杨君泽申请过很多次探监,都被潭枫丹拒绝了,也许他会帮她。
直到手机所剩无几的电量被浪费得干干净净,电话那头也无人接通,和高中时代一样。
她怎么总是这么幼稚?心存幻想?真是活的像一个笑话。潭枫丹靠在铁门上,笑声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干嚎。
她以后再也不要流眼泪了,泪水无用,没有了妈妈,谁还会珍惜她的眼泪?
一辆出租车路过,司机竟然又是一个老熟人。
钱多多。
他长得变了样,曾经因为干瘦像夜叉一样的男孩发福成了面团般的中年男人,虽然油腻,但是曾经好像谁都看不惯的吊梢眼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老同学,好多年没见啊!”但是他说话还是不改以前的腔调,贱兮兮的。
潭枫丹几乎是不加思索地上了车,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然后在钱多多不着边际的扯飞机中,焦急的心态失衡,不争气地哭吼着她要去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这个她曾经憎恶的小混混,却像是霎时间变成了另一个可靠的好人。
钱多多化身秋名山车神,一路风驰电掣,闯了无数个红灯,别停了不知道多少辆车,迎着无数司机的夹道怒吼和中指,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了医院,比规划行程少了一半的时间,甚至还听完了钱多多的故事,他也因为在牢里,没赶上母亲的最后一面。
最可笑的是,潭枫丹竟然和钱多多共情了,甚至原谅了他所做过的一切。
下了车,雨停了,医院的楼顶上甚至出现了靓丽的彩虹,像是某种吉兆,人们纷纷停下脚步赞叹这份美丽。
但是潭枫丹的幸运已经用尽了,千辛万苦拔山涉水赶到病房,她只看到一块白布。
这不是噩梦,这就是现实。
冰冷的、苍白的、简洁明了、不容怀疑的现实。
办葬礼的过程中,杨君泽帮了很多忙,潭枫丹没有拒绝,也没有感谢,反正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母亲甚至不愿光顾潭枫丹的噩梦来谴责她。
妈妈大概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潭枫丹想,又对始终只想着自己的念头感到厌恶。就因为这样,她才会失去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但是一天天隆起的肚子也提醒着她,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
潭枫丹想过流产,杨君泽聘请的律师建议不要,如果孩子没了,她的暂予监外执行也会被取消,潭枫丹需要回到监狱继续服余刑。
她点点头,木然地听从着安排。
或许是出于愧疚,杨君泽的照顾无微不至,无论多忙,他都会定期抽空陪着潭枫丹去做各种检查,产检医生甚至把杨君泽误认成了没出生的孩子的爸爸。
“他不是。”迎着产检医生探究的目光,潭枫丹停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描述两人的关系。
朋友?怎么会有这么精心计算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