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13)
皇城里住的是陈姓皇族。
南安,多是皇亲国戚王公显贵的居所。
东澈西樵,是大臣和市民的住宅区。两区内设有集市,蔬果日常用品、纱缎胭脂珠玉首饰、异国摆件小零嘴......要什么有什么,从早到晚人流不息,尽显帝都繁盛。至于这北屿,一座座或香艳或文雅或热闹的“坊” ,紧挨着,白日里,只道是寻常建筑。可这地儿,遇夜化妖,越夜越瑰丽,透着蛊惑人心的迷离。
这住哪儿法典并无明文规定,但经过一代又一代,无论是皇室大吏还是市井小民都默认了这一切。不是规矩,但人人将它奉为规矩,轻易无人僭越。
这一日,北屿再度化为妖境。
东澈的一幢官邸,隐没于浓浓夜色之中,唯有门楣上亮了盏灯,光线柔和,影影绰绰地笼着一方木匾。
【白府】
这里便是当朝右相,那个以平民之姿爬上高位的西地骄傲白通的府邸。此刻白府书房,白通正安坐于宽长的书桌后,睨着面前的两个人。
一位是为大殿下送信的,剑圣大弟子少仓。
另一位是他的谋士,苏佲乐。
这白通虽过了而立之年,但那张脸清隽白皙,身段劲瘦,看着比实际年纪要显年轻许多。
眼下他着了件藏青色的袍子,质地精良柔软,腰带也是松松地系着,整个人轻松而慵懒。
“剑圣大人一共多少徒弟?”
寒暄过后,白通问了和正事毫无关系的问题。
少仓抱拳行礼,“禀大人,我师父共有入室弟子七人。”
虽说暗卫营也都是他训练出来的,但那些人都算不得弟子。
白通:“原来如此。”
白通:“那顾家三郎排名第几?”
少仓又答:“三郎在师门排第六。”
白通点点头,“剑圣的事迹,我这不在江湖的人都是耳熟能详。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剑圣大人见面,喝杯茶聊聊江湖。”
少仓:“定是有机会的。”
闲聊到此为止,白通主动将话茬带回正题,“你师父差你来帝都所为何事?”
少仓从上衣里袋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身旁的苏佲乐。
苏佲乐向前几步,呈与白通。
少仓道:“师父说,白大人看完信就知晓了。”
白通当即撕开了信的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白大人,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这是......
才看了个开头,白通的神色便染上了明晰异色,瞳孔微微睁大。不过般般异样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被他敛去。
他细读了信,抬眸望向少仓,“少仓,你回去告诉你师父,信我收到了。”
“夜深了,回吧。”
“佲乐,你送少仓出去。”
少仓躬身行礼:“那少仓便告辞了。”
苏佲乐带着少仓离去。他们刚走,白通往书桌一处轻拍了下,下一瞬,他左手边的书墙动了。
这书墙后竟是别有洞天。
白通拿了信,阔步走了进去。他进去后,书墙又慢慢地阖上。
书墙后的空间布局与书房差不多。白通踱到茶塌旁坐下,对面坐着的是礼部高官,许嘉年
许嘉年和白通不同,家族底蕴深厚。但他不是家中长子不用负担家族昌盛之责。再加之性子洒脱恣意,高中探花后便一头扎进了自己喜爱的礼部。慢慢混,慢慢升。家里人愿意纵着,他乐得逍遥自在。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成了白通最是信任罕见地愿意推心置腹的人。
“剑圣派大弟子亲自过来送信,这信怕是大殿下的手笔吧。”
出去了一阵,白通的茶已经有些凉了。许嘉年帮他倒了,重新换了杯。
白通直接将信递了他,自己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今日他们用的是天越州的瓷器,薄而坚硬,色白声清。再灌入清茶,一股子雅致劲儿便出来了。
许嘉年很快看完,神色间的漫不经心已全然敛去,“这吏部,简直胆大包天。”
之后又说,“在你的家乡卖官?若是华晖指使,绝对是有意为之。”
朝堂谁人不知吏部是二皇子和左相华晖的势力,背景强横。正因为如此,鲜少有人敢直撄其锋,遇到和他们有关的事儿,基本都是能避则避。这无疑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这回,竟把手伸到白通的故乡--西地承前州。
海棠盏空了一半,白通才将其放下。他睨着有些忿忿的许嘉年,定定十数息,低冷开口,“确实如此。”
西地幅员辽阔,划分为了十个州。卖官的事怎地就在承前州爆出了呢?
“这事儿我们晚些再议。眼下,我更好奇大殿下的动机。他不问朝政多年,怎么忽然......”
指向的人还是大伙儿都不敢动的华相。
许嘉年托腮,认真思忖了片刻,“卖官,可是大祸事,严重了能动摇泷若根基。旁的事儿属实没几件能和它比。大殿下会出面,也正常。”
“大殿下可是做过太子的人,什么能松什么一定要紧,他比谁都清楚。”
话到这里,许嘉年忍不住喟叹,“要是大殿下还是太子,皇宫帝都乃至这片偌大江山,就不会这么压抑了。”
还未现颓乱,但阴云已现,层层压上,压抑得很。
当年的探花郎,从来都是聪颖敏感的,他什么都知道。
白通听完好友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度拿过了陈元初的信,又细看了一遍。
目光从信面撤开时,他说,“我觉得大殿下的这封信t除开你方才所说,还藏了深意。”
许嘉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