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186)

他一瞬间清醒, 视线凝实。

陈夕苑双目闭阖, 面容沉静。若不是她的呼吸频率变了, 顾绍卿会以为她其实并未醒来, 他刚才听到的是他过于在意产生的幻想。

“夕夕。”

“恩？”

没有任何拖怠地应答让顾绍卿笃定她是真的听全了他的话, 并且没有任何犹豫地给予了肯定答复。

顾绍卿捞起她的一只手, 裹于自己掌心, 上身微折，越发地靠近她, “听见了？”

他瞧见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泛出红晕, 多了几分生气。这次陈夕苑并没应他，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顾绍卿的薄唇落在了她的手背, 温柔摩挲，“我不在的时候, 要好好吃饭，出门定要带足护卫。”

“我不在的时候, 要半月一封信，少了一封, 我就上帝都找你。”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给我准备春日礼，生辰礼，新年礼......”

他说了许多，事无巨细。很是寻常的口气，却逼出了陈夕苑的泪。

起初，她逐一回应他，哪知他的要求越来越过分，最新的已经是，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其他男子出现在你一丈以内。”

陈夕苑不禁瞪他，“顾绍卿，你不要太过分。”

顾绍卿一脸无辜，“t过分吗？”

娇娇儿好气啊，这一气，精气神反而恢复了些：“不过分吗？离那么远，我怎么和人说话？”

顾绍卿明显没往这方面想，怔而失笑，“那改改，离对你有想法的男人远点。”

“不许看他们。”

陈夕苑：“那你能做到吗？不看外面的女子，再美再温柔都好。”

四五年的时间，依着顾绍卿的成长速度，足够让他成为泷若最耀眼的天骄。到时候，他会成为各门阀勋贵拉拢的香饽饽，勾动无数世家贵女的春心。

动了心，就会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顾绍卿和陈夕苑也没能成为例外。幸运的是，他们笃定自己的心意，也不吝于让对方安心。

“我能做到。” 顾绍卿以牙碾磨陈夕苑的食指关节，答案干脆笃定。

“你呢？” 他固执地索取她的答案。

陈夕苑故意闹他，“我考虑一下。”

顾绍卿闻言，泄愤似地又咬了她的手，力度比方才大多了，陈夕苑明显地感受到了疼。

“顾绍卿，你是狗吗？”

顾绍卿：“对，陈夕苑的狗。”

陈夕苑：“......” 还有什么是这人不敢说的吗？

磨蹭了会儿，陈夕苑还是如了他的愿。

并且警告他，“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就养它七八个面首。”

顾绍卿的脸色骤然冷了，“你想都别想。”

陈夕苑才不怕他，持续挑衅，“就要想，不仅要想，我还......”

话到一半，顾绍卿的脸忽而往下压，两个人的鼻尖相抵，再近一点，他就能亲到她了。

“还什么？”

“说呀。”

陈夕苑小脸红透，哪里还敢激他。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她喜欢顾绍卿的亲近。眼下的这般程度，对她而言无疑是陌生的。然而心脏砰砰躁动，她也舍不得推拒他半分，“不养了，我保证，要养的话，也只养顾家三郎。”

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两个人心绪皆安稳松弛。陈夕苑想多和顾绍卿说说话，可是未能够，说着说着就没没声了。

顾绍卿见状轻笑，随后将她的手塞进了软被下。安静地看了她近两刻钟，他起身离开，绘欣绘灵回到重回陈夕苑的身边。

这一夜，顾绍卿见到了陈元初。

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殿下，三郎想清楚了，不日奔赴北地，带着明家军需要的那批石刀。”

陈元初脸上未见诧异。若要说这次夕夕被掠，有谁比他更惊慌，那定是顾三郎了。他着实没想到夕夕对顾绍卿的影响已经强到这般地步。若她真的死了，顾绍卿会疯，这一点，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怀疑了。

“去吧。本殿期待你站上军功之巅的一天。”

“好好保重，夕夕她......” 像你需要她一般需要你。

后面的话没道出，顾绍卿也不需要。陈夕苑对他如何，他是当事人他比谁都清楚。

静默片刻，他对陈元初道，“今日这个决定虽是我自愿，但此路艰险归期漫长，也算遂了大殿下您的心意，是以三郎想向大殿下谋一颗定心丸。”

陈元初顿了片刻，眉眼染笑，“说说看。”

顾绍卿：“请殿下赠一纸与三郎，白纸黑字言明：若五年内顾绍卿有能力守护北地立于军功之巅，可择日迎娶明乐郡主陈夕苑，任何人不得阻拦。且在那之前，明乐郡主不得与任何人议亲。”

陈元初：“和夕夕摊牌了？”

顾绍卿也不隐瞒，“是。”

陈元初听完，低而短促地笑了声，“你们还真是一个敢索要一个敢应。”

顾绍卿：“如此才好，命中注定的天作之合。”

女儿都应了，做爹的还能怎么办呢？

他对顾绍卿说，“会研墨吗？”

顾绍卿：“......”

多少觉得大殿下这么问有些荒唐，但若是为了给他和陈夕苑书写婚约，他自是不介意行研墨之事儿。

折腾了一阵，陈元初将未干的纸张递给了顾绍卿，“可要收好了。丢了，到手的媳妇儿可就没了。”

“去北地时，带上徐璟亦。有个信任的人在身旁，日子总是好过些。”

顾绍卿脸上终于有笑意显露，明亮纯净，难得的少年气，“多谢殿下，还望多多保重。”

“去吧。”

翌日一早，天色还没亮全。

顾绍卿就被敲门声扰醒了，连着折腾了好几日，现下一切归于安稳，他原是打算多睡会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