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2)
明面上说是想像伯父和兄长来日驻边保家卫国。实则为自保为克敌,类似那几日的痛与憋屈他再不想经历了。若这世间,法不及军/功世家父不成父。他想活,就定是要成为最强的那个,站在法与军/功世家之上。
那一日,废太子陈元初在场。
顾绍卿话落,他第一个给了反应,凝着顾世承笑道,“顾家子孙,果然有血性。”
停了两息,他又道,“若世承不介怀,本殿倒是能推举一人与三郎为师。若他日三郎真如他今日所言为国为民而战,也算本殿为家国天下出了份力。”
顾世承自是不介怀。
陈元初乃当今陛下的嫡长子,本身也是惊才绝艳的存在,眼下虽失了势,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他日后不能重回东宫。如此这般,他的示好对于任何世家都是有分量的。
而他推举的那人,就连顾世承都是敬仰万分。
隐世多年的剑圣 --姚寒江。
手中无剑,却令万剑臣服。多年来,万丈红尘不见他的踪迹,没想到他一直跟着废太子。
那一夜,顾绍卿在众人的诧异与艳羡嫉恨中,有了师门护佑。稚童还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是定定睨着亲生父亲与他人面兽心的侧室,目光泛冷。
之后时光,顾绍卿跟着姚寒江铸基习武。再后来,随着他游历人世间。期间,几度揭下府衙无人敢揭的通缉令同穷凶极恶恶斗。行事诡秘,手段冷绝,“凶神” 之名至此传来。
在他十四岁那年,顾世勋和侧室的长子顾绍宁不知怎么被他激怒,对他破口大骂。一盏茶的功夫后,顾绍宁被扒光悬于西地最高楼野芙蓉的至高处。
喧闹的环境中,顾绍卿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表情,勾唇浅笑。
事到如今,他眼中连嫌恶都没了。
......
“郡主。” 当下,绘灵循声望向了陈夕苑。
“奴婢就是心疼郡主。这盒上的舆图这般精细,耗费了那样多的功夫,到了那顾家三郎手中,他可能就......”
“住嘴!” 绘灵的话未完,就被年长她两岁的姐姐绘欣冷声喝止了。
“郡主的事儿,是你一个做奴婢的能置喙的?”
“我......”
察觉到了自己的越矩,绘灵不禁有些惊慌。急欲解释,哪知才开口,就听陈夕苑说,“你俩一人少说一句,莫要争吵。”
少女眉眼间有笑意荡开,似春又似晨间的第一缕光,柔和又浪漫。她本就生得美,这一笑起来,面颊有酒窝现出。凹陷处似装了香甜的果子酒,触及,便抑不住地想沉溺下去。
“赠春礼这般风雅有趣之事儿,该欢喜自在才是。”
“我赠春礼与三哥我很是欢喜,也希望他能够得些欢喜。至于结果如何.....”
她干涉不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渐渐长大的顾家三郎,已经阴沉内敛到只要他不想任何人都无法触及他的心。她亦在他的世界外,同旁的人或许有些不同,但那些不同,只要她放弃了靠近他,便会彻底消亡吧?
思绪跌宕,娇人儿眼底有失落一晃而过。许是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这股负面的情绪,不想被影响,连忙敛去心神,将话题带到了别处,
“不说这个了。”
“绘灵,你去叫管家备车,我把点心送去给外祖。”
绘灵连忙领命,离去。
陈夕苑拿了两个食盒去找父亲陈元初。提步之t际,她凝着绘欣,声线清润柔和,“欣儿,我去找爹爹。你将这画了舆图的盒子送回我房里。其他的,放到马车上。”
绘欣福了下身:“诺。”
慢步轻踱,近一盏茶的功夫,陈夕苑来到父亲陈元初独居的小院外。
周遭冷寂,似没有人守护,事实却并非如此。
小院周围,藏了许多绝顶高手。
陈夕苑停下脚步,稍稍俯低身放下了绘了青禹湖的食盒。直起身时,目光望向了院前的那颗古树。
那颗树据说已经存活了近百年,是真是假陈夕苑无从得知,但这颗树真的很高,最高的枝桠似插进了云端。她仰头,都寻不到末处。
停留几息,目光撤回。那一瞬,她的眼底有薄淡笑意氤氲开来。
陈夕苑径自进了小院。从头到尾,静悄悄地。她不曾言语,也未有人阻拦她。待到她的身影隐于厅内,有两道虚影从高耸入云的树尖上跃下,动静中,有冷风起,刮得枝桠和那初春的第一抹绿呼呼轻响。
有两人稳妥落地,相偕走到陈夕苑留下的那只食盒前。
少年郎模样的那位未有拖怠地将食盒拿高,送至目光所及之处,细致打量了一番,不禁赞叹,“郡主的画技越发的精湛了。”
这少年郎名唤少冉,是剑圣姚寒江收养的一个孤儿,悉心教导武艺。
另一名侍卫萧明目光亦在这食盒上梭巡,意见难得地和少冉达成了一致,
“确实。”
“打开瞧瞧。”
少冉应了声,随即打开来,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地谨慎了。刚开了条缝,微淡的花香便无声朝他们袭来......
*
“爹爹。”
陈夕苑敲开了陈元初书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眉眼含着笑,春阳一般的灿烂明媚,早不见在外面的清雅矜持。
“女儿做了些春花糍,您可要尝一尝?”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陈元初已经凝向门口。
是以陈夕苑一进屋,他的目光就全然将她拢住,嘴角开始上扬,“都拿来了,爹爹若是不尝,某个囡囡估计要哭鼻子吧。”
陈元初,半生矜贵,清雅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