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241)
“从这一刻开始,镇北军进入备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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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防开始承压,帝宫亦是。
在太皇太后出宫前往昭德寺为新帝祈福的第三日傍晚,皇城东门和北门不攻自破,三千黑衣人带武器进了内廷。他们的速度快极,进去后,此两门直接用粗木条封死。
这批人直奔帝宫,期间遇宫人,若不臣服,一律就地格杀。
手段残酷,血腥。
西,南二门亦被黑衣人突袭,双方各有优势,焦灼对峙。
张怀然很快得知消息,他令温华光守在帝宫,亲自前往治敌。他的神色和眸光前所未有的冷,敢在内廷动手,当禁卫军和他张怀然死人吗?
帝宫内,陈夕苑凝着匆匆赶来护她的陈元祖,轻笑戏谑,“还是五叔最疼我。”
陈元祖义愤填膺:“想动我家乖宝,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
陈夕苑:“呸呸呸。”
陈元祖被自家娇娇逗笑,“你呸什么?”
说话时,走到她身边坐下。
陈夕苑从果盘里捡了一个果子递给他,“吃您的,不吉利的话少说。”
被训了,陈元祖不仅不介意,反而笑开来,“担心五叔啊?”
陈夕苑:“您说呢?”
陈元祖:“放心吧,五叔和离宫的那一个个不同,五叔特讲意气,绝不会抛下乖宝自个儿出去浪。”
陈夕苑:“吃您的果子吧,话那么多。”
话虽这么说,那张含笑的芙蓉面却将她真实的心情泄露得彻底。有小叔叔在旁陪伴,她的心安稳不少。她从未有一刻,是在孤军奋战。
“三愿,去找张予淮。”
“叛军从哪里进来的,就从哪里开始清场。”
三愿领命,从太后宫内的地道出宫。而以张予淮为首的永安军一直驻扎在地道出口附近,等诏入宫。
戌时中,张予淮和三愿分别领了一队人立于东北二门前,大部队沿着通往太后寝宫的密道进入内廷。
东门,张予淮看了眼横与宫门上的粗木条,抬头望向了东门守将王义,冷笑道,“你们怕不是都忘记了,这内廷是陛下的内廷。”
王义并不识张予淮,自然不会将其放在心上,“滚!”
“今夜过后,谁是这内廷的主人还说不准呢。”
张予淮闻言,望向身后的永安军弟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弟兄齐声喊,“绞叛军,清君侧。”
多少年了,永安军终于迎来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少年意气肆意迸发,仿佛猛浪飓风。
他们分工合作,一部分人跃上城楼,意欲擒叛将王义;另一队硬破硬,准备强行破门。
北门,情况差不离。不够两盏茶的功夫,北东二门,重回陈夕苑的势力范围。少年们拼尽全力朝她奔赴时,近千黑衣人,将帝宫困得水泄不通。幕后操纵也终于走到了人前,竟是二皇子陈元朝。
陈元祖知晓后,当即冲出去骂人。极尽狠话,陈元朝却是一点没恼,他甚至说,“小五,你说得不无道理。”
“要不这样,若是夕夕愿意退位,并在这份诏书上署名。我放你们出宫,保你们一世荣华富贵。”
说话间,陈元朝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张【退位诏书】,径直递到了陈元祖眼前。
陈元祖大怒,他夺过退位诏书,狠烈地撕得粉碎。
陈元朝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的细弧凉薄又残忍,“五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天真呢?”
回应他的是慢步从大殿内走出的陈夕苑,着了素色的裙纱,浑身上下,仅仅只有一对耳环和一支发簪。可明珠本就是世间至宝,何需凡物添艳光?
“天真有何不好?孤就爱小叔叔的这份天真。”
终于,陈元朝和陈夕苑的目光终于对上了。二王相争,今夜怎么样都要有个结果。
从前,人人都说王座会是陈元朝的,听多了他就觉得该是这样。一朝王座旁落,他只会认为是旁人抢夺了他的。之后桩桩件件,就如同在火上浇油。心火越来越旺,终是迸发。
陈夕苑对他的心路历程没有一点兴趣,她对眼前的人也没有一丝感情。
很早以前她就懂了一个道理:亲疏和血脉没有绝对关系。就像顾家和顾家三郎,明明是至亲,却生疏过陌生人。
既是没感情,她也没必要留情了。谁的命不是命,为何要被人以各种缘由暴力抹杀。
“陈元朝。”
她放弃了再唤他二叔,“敢斗,我便敬你是个人物。江山如斯,谁不想要?但孤厌憎输,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话落,右手一抬,宽大水袖摆荡,内廷处处有光起。霎时间,不断地有黑影从远处朝着她而来。瞬息千里的轻功,不用真的战,便知是这世间顶尖的高手。这样的存在,从来都是少的。然而眼下,就出现了近百人,又或许更多。
陈元朝这才知道,这娇花一样的女帝,从来没有卸下对他的防备。
他凝着陈夕苑,“这些人来自江湖?”
陈夕苑笑:“不,他们来自泷若。”
这也是小哥哥留给她的奇兵。
陈元朝垂放于身侧的右手食指蜷了又松,这一动,他的脸上又有笑容绽开,“乌合之众,改变不了什么。”
“那加上我们呢?”
三队永安军于帝宫前汇合,他们因陈夕苑而生,如今随着她走向了帝国最高处。
陈元朝目光一梭巡,维持冷静成了奢侈,“陈夕苑,你竟组私军。”
陈夕苑:“陈元朝,你又错了,这些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他人或许会远走,但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