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278)

江山有了继任者, 本该是大喜事, 可女帝有子仍将皇位传给女儿, 朝堂和民间难免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女帝和镇北王或许听到了，可决定如故。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两个孩子, 也没人比他们更在意这江山能不能持续繁盛。若是草率意气用事，她们不用等到孩子五岁才立江山继任者。但再如何笃定, 他们都不想两个孩子因这事儿生出嫌隙。

宣圣旨前, 就已知会过两个小的。

宣旨后, 仍时不时地开导顾舒颉。没想到几次过后, 怡安王小殿下烦了。

“你们这对夫妇恁啰嗦了。”

“再啰嗦，本王离家出走你们信不信？”

小小的一只，气势还怪足的，逗笑了陈夕苑也气笑了亲爹。当时他就对嚣张得不能行的小豆丁说，“离家出走多没意思。有本事和本王对打, 能接本王三招，以后镇北王听怡安王的。”

小豆丁虽然小，也是知晓“镇北王” 这三个字分量的, 听完亲爹的话，黑眸骤亮, “爹爹此话当真？”

顾绍卿：“我堂堂镇北王还会欺骗你一奶娃儿？”

顾舒颉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的话：“请叫我怡安王。”很明显地，对自己的封号特别的满意。

顾绍卿觉得娃儿荒唐到可爱，不禁伸出手将人捞进怀中，“怡安王殿下，你的决定如何？”

顾舒颉：“姑且信你。”

随后一巴掌拍在了父亲的额心，“成交。”

顾绍卿：“......”

“顾舒颉，你懂不懂什么叫击掌为誓？”

顾舒颉：“自是知晓的，可爹爹这会儿不是没手吗？”

顾绍卿闻言转向陈夕苑，“难不成外甥肖舅这事儿是真的？”

他觉得这孩子一点不像他和陈夕苑，倒是和徐璟亦这混子有几分像。

陈夕苑抑不住的笑出声来，“没准儿是像你？”

倘若生长在和美的环境里，就没有偏执冷漠的顾家三郎了。取而代之的，或许就是另一个“顾舒颉”，天性随□□自由，顶顶聪颖却给人一种不着调的感觉。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呢？”

“夸你呢！”

这一日晚膳后，顾绍卿将陈舒窈带到了议事殿的高处，在那里，他们可瞧见随着夜色漫开渐渐喧热的北屿。

陈舒窈乖顺倚在顾绍卿身旁，某一瞬，主动问及，“爹爹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顾绍卿：“是。爹爹想问问窈窈想不想学武艺。”

从明日开始，他会亲自教授顾舒颉武艺。他想问问陈舒窈的意愿，若她也想，也当开始了。

陈舒窈：“爹娘如何想的？”

顾绍卿：“你娘说你想学便学不想学就不学，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爹， 是想你学习的。”

“为何？”

“窈窈，你生来就注定为帝，这是你的家世带给你的，旁人确实夺不走。可你若想坐稳这江山，你就应具备让天下天骄信服的能力。”

“爹爹不希望你未来受制于任何人，包括你的弟弟。”

两个孩子才五岁，未来还长得很，会发生什么饶是他和陈夕苑权力和智慧惊天也是料不到。

“你能制衡所有，不仅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弟弟。”

陈舒窈聪颖异于常人，顾绍卿从不担心她听不懂他在讲什么。话罢，便耐心地等待她的决定，一如之前的每一次。

静默持续了近半盏茶的功夫，被陈舒窈轻声破开，“爹爹，窈窈愿意学武艺。”

顾绍卿笑了，由衷而欣慰。他的大手落在了女儿的发顶，宠溺摩挲，“爹爹期待皇太女一剑惊天下的那一天。”

“爹爹，您想让我学剑？”

“不止，爹爹还想你成为赤冶剑新的主人。”

那一日过后，皇太女从皇城中消失了。她去了哪里无人得知，连顾舒颉都不知晓。起初，小殿下还能忍。久了，开始闹了。一日，趁着侍从不注意冲进了帝宫抱住陈夕苑的腿，哭得惨兮兮。

“娘亲，姐姐呢？”

怡安王小殿下这会儿将“保持形象” 这件事忘了干净，一把鼻涕一把泪，沾湿了陈夕苑的裙摆。

陈夕苑正想抱他，结果被忽然而至的顾绍卿抢了先，“太沉了，我来。”

陈夕苑倒也没和他拗，“先带下去洗洗，哭得跟只花猫似的。”

这话像是在嫌弃，落在顾舒颉耳朵里，他哭得越发的大声了。姐姐不见了，又被仙女娘亲嫌弃，叫他如何不伤心。

顾绍卿想笑，但是又怕伤了幼崽的心，只能强敛下想笑的冲动将人带走。

一阵收拾，花猫一般的怡安王殿下又成了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可他的伤心惶然并未褪去，他想念姐姐。在娘胎里他们就在一起了，这段时日的分离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他朝着父亲撇了撇嘴，“姐姐呢？”

顾绍卿：“不哭了我就告诉你。”

顾舒颉吸了下鼻子，将泪意彻底压了下去。

顾绍卿：“姐姐去另外的地方学武艺了，你若是懒怠，等下次姐姐回来，她能将你轻松放倒。”

“你要是不听话，她能将你倒挂在树上。”

顾舒颉：“......” 爹爹怪会骗人的，小姐姐最是宠爱他，才不会这般。

顾绍卿看他这般，就知他怎么想的了，“不信啊？”

顾舒颉默认了。

顾绍卿当即站起身，轻松将小娃儿捞起，“不信的话，爹爹带你去瞧瞧。”

翌日稍晚，父子俩来到了帝都和南部交界的三佛山，这里是剑圣一门的长居之地。

过往局势未定，剑圣不是带着徒弟于诸国间兜转就是伴着大殿下，鲜少回三佛山。如今得了闲，就一直窝在山中做富贵闲人，直到前些时日，顾绍卿将皇太女送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