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懒得说话怎么了!(140)

作者: 好牙齿 阅读记录

但更多的话他却再也说不出来。

这怎么会是恨呢?宋其松想说我多爱你,但他在开口时却停下,像只顾闷头奔跑的人一下撞在树上,他头破血流,在眩晕中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再具有奔跑的资格。

心绪变作混乱的雨,猛烈冲刷着原也的理智,眼泪早已不再流,原也从未有过如此冷静的时刻。

他声音太轻,却颇具重量撞入宋其松心间:“你向我许诺过的。”

原也想自己是哥哥,是长宋其松几岁的恋人,他经历的比他更多,也理应更有经验与勇气面对。

他接受宋其松的失措。

如果宋其松想后退一步也没有关系,原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愿意为他多迈出一步又一步。

所以他止住眼泪,他告诉宋其松。

“松子,你可以逃避,可以懦弱,”原也努力整理着失序的语言,“但是你不能选择放弃我,无论做什么选择,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他说:“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他想生活并非斤斤计较的选择,不是答案只有对错的命题,他不想做出所谓理性的选择,哪怕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这是最优解。

他从来都认为生活的最优解并非权衡利弊后的抉择,而是一开始在没有选项时唯独忠于自己的真心。

“我不同意。”原也眼泪早已流尽,他深呼吸一口气,他必须要宋其松明白他们之间的不可分割,“我不允许你放弃我。”

“……”

宋其松眼皮好烫,他将左手搭在眼睑处,温热的掌心遮住了一切的光线。

指尖碰到伤处,伤口分明那么小,他却痛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栗,他声音跟着也颤抖:

“我又怎么能接受你一直受到伤害?”

网络上那些辱骂不堪入目,他匆匆扫过便觉得心痛,更何况是原也。

他知道原也这段时间并非他外表所表现的那么淡然,他同样焦虑、恐惧与不安,但宋其松没有办法,他能力太小,力量太弱,他所能做的只有安抚,和劝慰他我们再等等。

等待。

弱者唯一能自主选择的抵抗。

等待。宋其松简直想笑,最后他要原也等到的竟是缘起于自己父亲的伤害。

“哥哥,”宋其松轻喃,“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了。”

他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的闹剧,想要原也的生活再度回到正轨,他将分开当作缓兵之计,他只想立马拿到证据,渴望其能像利刃那样切断所有试图倾倒于原也身上的恶意。

“我不脆弱,我可以受伤的。”原也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向宋其松说出这样的话,“我很勇敢,我可以被伤害,也能从伤害中复原。”

宋其松也许在爱里太缺少天分,但原也拥有无比的耐心,他想他完全可以将话语千万遍的重复,将其团成巨大毛球。

他千万遍的说,千万次让宋其松笃定他的心。

他告诉宋其松:“你也不要害怕。”

请不要害怕屋外的风雨,更不要担忧我会受伤。

不要试图为了我放弃什么,更不要放弃我。

原也想自己早已不再是七年前只会躲在被窝里掉眼泪、选择以死自证的小孩,这几年间他已然将人生的真理握在手心,他快快地长大,更快快地拥有了直面所有的勇气。

但爱从来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只愿自己变作更高更大的树,为对方挡去一切风风雨雨。

妈妈和爸爸对自己是这样,松子亦然,而他也有着同样的心。

“你不可以离开我,你向我许诺过。”原也开始胡搅蛮缠,他将痛夸大得天花乱坠,“如果你坚持要选择不要我,我真的会心碎死掉。”

松子不愿再听他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后果比选项B还要可怕。

“你不要这么说。”他说。

原也回他:“你也不能不要我。”

“所以你不可以听你爸爸的话,”原也先入为主认为宋汀太坏,怎么可以教宋其松人生就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松子,你听我的好吗?”

“不要妥协。”原也要他许诺,“相信我,我们去面对。”

宋其松缄默许久,久到原也感觉太阳要掉下山头,久到他眼泪都已风干,他终于听见宋其松开了口。

“我不想和你分开。”

原也一下便哽住:“嗯。”

“我也不想让你再受伤。”

“…我知道。”

“我没有恨你,我很爱你哥哥。”

爱怎么会这么沉重?光是说出口的瞬间宋其松就感觉自己浑身气力都被抽干,他似乎变成空心树,歪歪扭扭倒在椅子上。

分针依旧在无情转动,滴答滴,伴奏着他心跳擂鼓。

一二一。

咚哒咚。

宋其松数着心跳,又像是打着节拍应和着原也呼吸的节奏,空间在此刻似乎极速收缩,仿若原也就在他的身边,他气息炙热,柔顺地流淌着自己颈边。

他听见原也回应他:“我也爱你,我们不会分开。”

无论前路如何崎岖。

原也太擅长许下诺言,爱从他口中说出像是刻下即为永恒的印章,温温热热印在宋其松心间,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宋其松眨眼,似有眼泪飞那样滴入地板,他不再追求逻辑追求最优解,他追着原也脚步飞跃所有束缚,他攥紧拳,再伸手时手心里并非选项A或B。

空无一物。

这是他对于宋汀的回答。

他承诺:“我听你的,我们去面对。”

不会妥协。

无论风雨如何飘摇。

挂断电话后宋其松静坐了好久。时间嘀嗒嘀嗒走,心跳却是越来越平稳,他竟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