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说话怎么了!(88)
他走过去试图开门,但门外宋其松也拧着门把手,像是打定主意不要让他看见自己。
原也没有再强求,反而先轻轻屈指敲了下门:“宋其松。”
声音很轻,但宋其松哪怕隔着门都感到这句话好重。
他贴在门外急急忙忙把口罩拉了又拉,衣领也扯高了许多,就是想挡住身上那恼人的红肿。
等到再三确保这一切做完后他才应声:“是我。”
但手依然握在门把手上,他还没有做足准备进屋。
原也并没有想催他,他给足时间让松子自己适应:“你准备多久进来?”
宋其松这时才像是真正的弟弟,他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有事提前了。”原也说。
宋其松清楚明白这件事就是自己,他握住门把手的手紧了又紧,但就是鼓不起这一口气去面对此刻。
原也道:“再给你三分钟好吗?外面很冷,小心生病更严重。”
宋其松眼睫颤了又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应声:“好的。”
原也怕他心理负担太重,还故意自己先走到沙发边待着,走前给宋其松说:“不能逃跑,我先去沙发那边。”
沙发离门边至少有一个拐角和近十步的距离,物理上距离隔开了些,宋其松心理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他垂眼盯着手表,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得面对,等到分针指向零,他才终于憋足一口气拉下门把手。
咔哒。
宋其松终于进门。
但进门后却也不动,像一座嶙峋的山立在门边,时间才到下午四点,正值黄昏,夕阳跨过窗台肆无忌惮扑向客厅,沙发那片全暖洋洋的亮着,只有门边没收到一丝光照。
原也先动了身。
他侧过身,阳光同丝绸那样柔软缠绕,脸在此刻莹莹得竟然模糊。
也许不是模糊。
宋其松垂下眼睛,也许只是他有些不敢抬眼看他,也或许是因为生病、因为胆怯,于是一切都变得雾蒙蒙。他情愿这是梦。
但这并非虚幻。
“还不过来吗?”原也开口打碎幻境。
宋其松没有动,靠墙站着像一片寂寂的影子。
原也心下叹了三百口气,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哀愁在此刻叹尽。
他转身幅度又大了些:“你还需要缓缓吗?”
他担心自己再多走一步松子又要打开门跑走。
原也当然能理解松子,但同样的,他也想要他知道自己的真心。
爱不是只在幸福时降临,爱还要在委屈难挨痛苦落魄时稳稳扑入怀中。
爱是因此才珍贵。
宋其松鼻子一下就酸了,他面对这些情况时总无措,眉头微微拧起,想靠近却又担忧。
“…我有点感冒。”他说。
原也立即拿出口罩戴好:“没关系我有口罩。”
松子又把衣袖往下拉了拉:“最近还长了荨麻疹,好丑。”
原也立马闭起眼睛:“没关系现在我可以装瞎。”
宋其松这才笑出来,但下一秒眼泪就不管不顾涌上,他想咽下,却还是有那么几滴顽皮的泪珠滚滚掉下。
好丢脸。
宋其松举起衣袖狠狠擦尽。
原也见他那边没动静,这才又稍稍睁开眼问:“那你现在可以过来了吗?”
松子还是摇头,他哑声:“光太亮了。”
但原也没办法关掉上帝的光,他只能跑到窗边将窗帘全都拉上。
光瞬时熄灭,余留几丝光线狡猾抓住地面。
这次他聪明了,主语不再是松子而是换成自己。
原也适应着昏暗的光线,问他:“那我现在能过来吗?”
宋其松这次答应他:“…嗯。”
声音太轻,轻如花瓣飘飘然,但原也就是精准捕捉,他握住这片花瓣,稳稳珍藏于手心,再抬眼,他寻声奔去——
同以往无数回那般。
任性地、置弃所有那样,不管不顾扑向宋其松怀间。
额头猛一下撞上宋其松的下巴,原也吃痛,松子也闷哼,但原也丝毫没有反省之意,甚至还故意又拿额头撞了撞他下巴。
“叫你不告诉我。”原也假装生气,但动作却是轻了又轻。
离得近了才听见宋其松的呼吸急促,原也吓了一跳,手再抚摸上他的脸才确定此时松子确实在哭。
悄无声息,只是眼睛默默在下着一场雨。
原也感到指尖湿漉漉,但触感却是如此灼热。
他也跟着红了眼睛,他隔着口罩摸摸宋其松的脸:“可怜宝宝,实在辛苦你了。”
宋其松眼泪一下流得更猛,几近喘不上气,他觉得此刻自己好丢脸,浑身脏兮兮还带着病菌,好可怜又好可恶,怎么能由于自己的贪恋听了原也的话进门。
他想侧过头,但原也却牢牢捧住他的脸,下一秒原也的呼吸近了,宋其松猛得抬手挡住他的脸。
“不要亲我。”
原也只停了一瞬,下一秒又像小狗那样拱拱他的手心。
他安抚道:“我戴的有口罩。”
宋其松还是不肯,担心自己传染给他,几乎整个人都要嵌进墙里。
见他如此坚决,原也也不再动作,只是伸着手轻轻拍着松子紧绷的背脊,轻声引导他:“我们去沙发上坐着好吗?”
宋其松点头,屋内光亮昏暗,眼眶中泪水不断,他实在看不清,全靠牵着原也的手跟他走。
他一路都低着头,眼泪润湿了口罩,他想止住,但眼泪根本不受他控制,像原也才是他泪水的开关,他一说话,刚刚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又开始变作小溪。
原也牵着他坐下,也叹气,这股气轻轻的,却像云那样托住宋其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