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两只眼睛很黑，并不大，从那时起就有了薄情的轮廓，可那干净的眼里却盛着晶莹泪水，再配上咬紧的双唇，看着别提多惹人怜惜。

温时也当即就起了怜惜之心。

将可爱又可怜的裴知予带回了朝溪山。

彼时的裴知予，就好像跟那时的裴知予重合。

温时也深吸一口气，略显大度道：“师弟，师兄刚刚话说得是有点过分，可我也是好心，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应当还是给她自由才是，她想见谁，你都不该干涉。”

裴知予却别过脸，似乎一点不认同他的话，“可他不听话，到处沾花惹草。”

温时也摸了摸鼻子，“沾花惹草啊？是怎么个沾花惹草？”

裴知予睨了他鲜艳的服饰一眼，又睨了眼他脸上好看的花钿，眼神嫌弃极了，似乎在说——就是你这种的沾花惹草。

感觉被中伤的温时也立即瞪着眼道：“我这只是为了正事需要！而且有的人就喜欢这么穿啊，这跟沾花惹草有什么关系？你可真是古板！”

裴知予的脸上却又突然流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他盯着温时也的脸，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又合上。

温时也表情凝固，想说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师弟，你还没说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裴知予却突然侧过身，避开温时也的目光，似乎这样会让他放松很多，他望着摊上五颜六色的珊瑚礁，声音极轻道：“他...不喜欢我喜欢他。”

“我怕说出来...他会不理我，我们都连朋友都做不了。”

只是他声音太轻了，刚一说出口就飘散在空中，温时也只听到“朋友”两个字。

温时也蹙了蹙眉。

裴知予喜欢朋友？

是哪个朋友？

过去朝溪山的？还是现在皓月宗的？

可过去在朝溪山时，裴知予几乎没有认识的女性朋友，唯一讲过几句话的就是师姐了。

他心里莫名紧张。

可又想起裴知予亲口否定过不是师姐。

但他不太放心，想继续问问。

只见裴知予侧影孤寂，摸着珊瑚礁的手微微颤抖，饶是温时也再慢半拍，也似乎体会到裴知予低沉的气压下藏着很深的无力和心酸。

难不成是因为他刚刚说“你可真变态，被你喜欢的人真可怜”的缘故？

温时也虽然对裴知予的悲惨喜闻乐见，可又无法硬上心肠看裴知予在那感怀伤秋。

他凑到裴知予跟前道：“哎呀，师弟，天涯何处无芳草，或许这天底下就有人喜欢你这么变……不，是独特呢？不也有句话说，王八看绿豆，越看越顺眼嘛。”

裴知予的眼眸微微侧了过来，淡漠的眼眸盯着那不停开合的唇，眼神忽然暗了下去。

温时也连忙道：“当然啦！师弟你别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说你是王八的意思。”

他自己没发觉，但在外人看来，他主动凑得离裴知予十分近，温热的呼吸全部打在男人的脖颈上。

裴知予隐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温时也愣了愣，“为什么？”

裴知予转眼看他，“他长得很好看，但是性格很不安分守己，又爱到处撩拨，可他若是看出了我在伤心，又会凑过来安慰我。这种时候的他，看起来会比较可爱。”

“到处撩拨还可爱？”温时也无语，他努了努嘴，“师弟，你确定她这不是玩弄你的感情？”

“她这明显是把你当她鱼塘里的一条鱼，先用朋友的名头稳住你，你不闹的时候就把你晾在一边，去钓别的鱼。可一旦你闹了，表现得伤心了，她就再过来哄哄你。”

温时也“啧”了一声，又道：“而且她长得好看，段位肯定很高。你又没啥恋爱经验，师兄劝你别再喜欢她了，否则她会把你玩死的。”

裴知予的俊眉紧蹙，脸色阴沉得渗人，他咬牙道：“不许你这样说！”

“……”温时也耸了耸肩，“裴知予，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恋爱脑。”

“那师兄再说几句你就明白了。你看我吧，虽然表面是有点浪...但我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肯定不会再招惹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而且她若是不喜欢，我可以断绝跟所有狐朋狗友来往——”

“是吗？”

温时也话未说完，裴知予硬邦邦的胸膛突然朝他逼了过来，又将他抵在那破烂的小摊子上，炙热的呼吸全部打在他耳侧。

温时也不自然地移开脸，“是啊，那当然她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知予薄情的眼眸沉沉盯着他，很认真地问道：“假如他要是想欺负你呢？把你欺负哭的那种。”

“这有什么的？情侣之间的小情趣罢了。况且，我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可能动不动掉眼泪？”温时也睨了裴知予一眼，“你以为都是你啊？爱哭鬼。”

“嗯。”裴知予轻轻应了一声，视线却突然落在他唇上，眼底稍稍暗了暗。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近到两人呼吸交融，近到裴知予头再低一点，那淡漠的薄唇就要碰到他额头了。

温时也不自觉脸颊绯红，他一把推开裴知予，道：“师兄说这么多你懂了吗？她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懂了。”

“那你说说看，师兄看你悟得怎么样。”

“你很听话，无论怎么被欺负都不会哭。”

明明是很正经的几个字，却被裴知予说出一股奇怪的味来。

温时也脸涨得更红，气急败坏道：“...我问你悟得怎么样？你回答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