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哪里敢让徒弟守夜，这些小子毛毛躁躁，万一有闪失怎么办？所以坚持守夜。

皇帝拗不过他，就让人在外面安排了贵妃榻，挡风的屏风，还随时备着炭炉，让他冷的时候好生火。有个休息打盹的地方。

皇帝的寝殿不是特别大，也就十几个平方，里面一个巨大的占一半的龙床。

上好的木料，精雕细刻的架子床。分里外间。两层黄色的幔帐将空间隔开。

中间一边一个独立的羊角灯，设计的精巧，如果点上整个龙床灯火通明。

皇帝不喜欢睡觉的时候太亮，就让人熄了。独自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盖着黄色锦缎的被子。静静的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熟了。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床头。来人什么也做，就那么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头边上，默默的看着床上的人。

似乎是在打量，似乎是在确认床上的人是否是熟了。还恰到好处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靠的太近。

“你看够了吗？”

“呵！你醒了不睁眼睛？性子真恶劣。”

林智被皇帝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这个皇帝还是性子一样的恶劣。还以为他真睡着了。又在故意逗他。

“谁让你每次都神出鬼没的。”皇帝从床上坐起来，林智往旁边躲了躲。有些戒备的看向皇帝。

“你躲什么，我又打不过你。”

“谁知道你会出什么招数整蛊我。”

林智理直气壮的说，他没少受皇帝的毒害。

“放心不会。”林智依然不信。他跟皇帝相处的时间最多。太了解他的性子。

“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智听他问，就气鼓鼓的鼓起脸。凑过来，伸出手。

皇帝看他，不解他要干什么？

“给钱。”

“又让念影坑钱了？”

“嗯。”林智点头。那个家伙就会坑他的钱。两人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多少？”

“一百两。”

林智偷瞟皇帝。皇帝痛快的掏银子。父子两掏银子的痛快程度一模一样，殊途同归的冤大头。

林智美滋滋的将银子收起来，赚了个中间差价。

“他怎么说？”

“哦，他说……”

林智将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皇帝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还是念影了解他。

“好，你去忙吧。”

“你为什么要我再问一遍，你们两个不是无话不谈吗？”

林智直接问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让他再问一遍。

“没事，只是想听他跟别人怎么说。”

“哦，你没有安全感了。皇帝，你还以为你是小孩子。你都是大人了。不能这么不省心。”

“知道了。去厨房，我让人给你留了炖汤。”

“哦。那我走了。”

林智瞬间被吃的吸引走了。消失在寝殿里。

皇帝摇头。没想到竟然有轮到被林智安慰的一天。

林智小时候练功出过差错，烧坏脑子，人不傻，常识还是有。

就是思想单纯，说话慢，还有些呆，心智留在少年时期。看着比一般人傻。

就这么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在后续的练功中一帆风顺，再没有出过茬子。

一跃成为大内第一高手。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也是他愿意当影卫的另一个原因。不过这情况知道的人少。

林智对外的形象都是高冷神秘的第一高手。

谁都不知道这位其实单纯好煳弄，爱吃，爱八卦，爱独处。

皇帝再次将被子盖上。也确实是，他最近过于敏感了。可能是发生太多的事情，害怕自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

这次皇帝睡着了睡得安稳，有些东西不变他就放心了。

另一边的顾庭宛已经回到家里了。顾庭宛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去了后面的祠堂。

元帅府很大。这就造就了，有些地方很偏僻，人很少。

顾庭宛拎着一壶酒，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一路穿过各种回廊，月亮门。来到最后靠角落的院子。

这里一看就有人经常打扫，很干净，院子里连个杂草都没有。

大门紧闭着，没有上锁。顾庭宛推门进去。里面没有一个人。

顾庭宛将大门随手关上，大步流星的走进去。推开正房的屋门。

顾庭宛应该经常来，颇为熟悉环境，即使黑灯瞎火，都没有影响他。

他将酒壶放到桌子上，掏出火折子，将屋里的油灯点上。随着一盏盏油灯被点燃。屋里隐藏的东西显露。

刚才他放酒壶的桌子正对着一排排牌位。密密麻麻，层层迭迭。看着让人心里瘆的慌。

随着灯火全部点燃，屋里的全貌展现出来。这一屋子全是牌位。每一个上面都用金色的字写着名字。

你懂那种罗列到一起的震撼吗？如果一些东西，达到一定程度的密集度。是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尤其是这么多的牌位，这种压迫感铺面而来。站在大堂里，就觉得凉气森森袭来。

顾庭宛完全没有这种不适应。他将所有灯点燃以后。转身，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不是坐在对面的蒲团上，而是坐在供桌旁的椅子上。他在用行动表示，那本来应该是他的位置。

他本来应该是这众多的排位中的一员。只是他现在活着。这些人却死了。

顾庭宛将酒壶打开。抿一口酒。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一样。

“各位兄弟，对不起了。我本来应该早就来这里跟你们道歉。但是我没脸来。也不敢来。”

顾庭宛喝了一口酒。眼中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