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杯子出神。

厉承有时候在想。

如果人际关系能像这杯温开水一样。

澄澈透明，还没有丝毫伤人的温度该多好。

“哥。”

厉珂这声哥喊得明显底气不足。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虚。

就是对上厉承那双眼睛。就下意识底气不足。瞬间怂下来。

厉珂想，这也许就是来自血脉天然的压制感。

许久，厉承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厉珂。

厉珂忐忑，站在一旁，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家长批评。

厉承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长长的叹口气。

“走吧。最近别再来了。万一，过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厉承挥挥手，示意他先回去。

厉珂鞠躬给厉承一礼。告退。

脚步沉重的向着门口走去。

厉承看向他的背影。眼睛微微湿润。

曾经淘气，会嬉皮笑脸，喊哥哥抱抱的皮猴子。

转眼已经长大成人，长成他不认识的模样。

厉珂向外走，能感受到流连在他背后的目光。

眼前有一瞬间模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是他最尊敬的哥哥啊。

厉珂站在门口。忍不住回了头。

厉承依然坐在刚刚的位置上。

一身锦袍，即使生病依然一丝不茍。

嵴背挺直，表情淡然。

只是眼中似乎有情绪在酝酿。却一句话都没说。

他生来就是被给予所有希望的嫡长子。

受到最良好的教育，什么都要做到做好。

脸上永远是一副表情。温和有礼，亲切又疏离。

他处理事情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他是好继承人，好儿子，好兄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受所有人尊敬和爱戴。一切都那么完美。

似乎没有什么是厉承不会。没有什么能让他为难。

除了心软，这个哥哥堪称完美。

恐怕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如此完美的继承人。

怪不得那群大臣拼命维护。这才是他们希冀的皇帝。

不像他，从来没有被期待，甚至被忽视的厉害。

他的存在，就是辅佐哥哥的存在。

是哥哥的对比。是衬托红花的绿叶。

一直如此，以后也会如此。他又怎么甘心。

厉珂心中情绪翻涌，眼神微暗。

回过神来，正对上厉承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透了他的灵魂。扒开他肮脏的内心。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倒下。他打一个冷战。

他什么都知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怎么办？

厉珂想要解释，发觉说什么都是诡辩。

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论，怎能么说服别人。

想到厉承曾经告诉他的这句话。

厉珂抿抿唇，选择不再解释。

心里暗暗嘲讽自己。明明已经做好决定。

却忍不住，一次次按照兄长说的话在做。

厉承抚摸着杯沿。轻声温柔的开口。

像是每次他离开前的嘱咐一样。

“回去吧，有空多去看看母妃。替我带好。就说我很好。”

“嗯！哥哥。我先走了。”

厉珂扬起灿烂的笑脸，像平常一样，跟大皇兄告别。

他越走越远，却听见后面，轻声提醒。

“前路坎坷。愿你一生顺遂平安。”

厉珂眼泪彻底收不住，夺眶而出。

他该死！真是鬼迷心窍，听信他人之言，谋害哥哥。

捂住胸口，胸腔里传来，钻心疼痛。

他活该备受折磨，咎由自取。

厉珂走了。厉承放松嵴背，挺直的身形垮下来。

只有他知道。解毒已经耗尽他的心血。

如果不是厉珂亲自上门。他觉得应该有个了解。

他现在应该在床上休息。屋外的风吹进来。

呛了一口凉风。厉承忍不住疯狂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哼！活该！这就是你逞强的下场。

那种白眼狼不抽他，还好心提醒他。

你以为你是佛祖转世。割肉喂鹰，舍己为人？

笑话，看看你那破布似的身体吧！

恐怕最先死的是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乐炎听见咳嗽声，从后边走出来。

就见平时周正，最是束身自好的厉承。

此时匍匐在桌角，咳的不能自已。

挺直的嵴背已经弯下去。微微颤抖。

看出来很难受。但是拼命在隐忍。

乐炎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然后将一颗药丸，托在受伤。递过去。

“吃掉，会好一些。”

“咳咳。多谢！”

“咳成这个狗样子，就不要讲究，那么多虚礼。赶紧吃了。”

乐炎将药塞进厉承手里。

厉承将药丸塞进嘴里，吞服。

乐炎将一边的温水送到厉承嘴边。

厉承轻轻推拒他的好意。“不用了。”

乐炎一挑眉。

“嫌脏？你们从小到大，同吃同住，穿一条裤子长大。

这时候嫌弃脏了。早干什么去了？”

厉承忍着嘴里的苦涩，任由乐炎嘲讽。

苦笑道。“有些事情总会变。”

乐炎冷笑。

“呵呵。我要是你，就抽死那小子。都是你惯得毛病。

你防备，躲避开这么多人的算计。栽在这小子手里。

白眼狼，不过如此。就这种人哪里配当得上那个位置。

当上了，也是个昏君。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第十二章一场空

第十二章一场空

第十二章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