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万里星野(65)

当时母亲眼中真的是失望吗？是害怕的故作镇定吧。

母亲肯定也知道我误会她了，她是不是觉得我恨死她了，所以才不愿意回家。不愿意回家看到我眼中对她的失望。

她总是和她说起死亡，是否是因为她小时候也这样——过早的接触死亡，总是对她提起，却无人为她解释。她对生死毫无概念。因此不畏惧死亡。

不畏惧死亡，也忽略了死亡其实，在别人眼中很可怕。

她说她喜欢钢琴，她就立马喊奶奶让她只管挑。

她不想学习，封闭自己时。她也从未逼自己。

从来都不是她的母亲不爱她，一直都是她忽视了，遗忘了。

“奶奶，对不起。我想起来了。但不管我想没想起。我都不会忘了母亲的，也不会丢下母亲。”

“奶奶知道，奶奶明白，奶奶只是怕。怕我的女儿孤身一人。就像你的妈妈害怕你孤身一人一样。她总是问我，你有没有新朋友啊，和从前的朋友怎么样啊？”

“她为什么从来不问我呢？”

哭，难过。是她觉得很累的事，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痛的想让她死，有那么一刻。愧疚和劳累，还有疼痛。让她恨不得立马死去。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好意思问你呢？她认识你从小到大的朋友，知道你和谁吵架了，和谁又和好了。你信不信，改天你去问问小顾老师，你妈妈肯定和她通过电话。

你小顾老师，你还不了解吗？是个遵守承诺的好人。你妈妈肯定让她不告诉你。”

她恍然的想起桥中的那段对话。

之所以顾月疏觉得，她母亲爱她，但更爱自己。其实是因为，她母亲的爱太过于隐秘与懦弱。

懦弱是缺爱者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缺爱的人通常都更爱自己。

她是这样的，她的母亲是这样的，她的奶奶是这样的。

少女沉默着，噤若寒蝉。她的心也是。太乱了。反而不跳动了。

老人温柔地抚摸着她，一如既往。

“星慕，有时候爱就在身旁。只是你没有发现。爱可以是轰轰烈烈的，也可以是沉默的，静悄悄的，要用心去发现爱。”

不然最终的结局将会是不尽人意的。

夜很静，少女辗转难眠。心很累，眼很累，人很累。但是就是难以入眠。

她拿出手机想着时间还早，便给顾月疏发了一条消息。

“老师，你觉得我胆小吗？”

“？”

消息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

“没什么，你还不睡呀？”

对面安静了一会，少女有些慌乱。担心是不是打扰到她了。

信息的提示音打消了她的顾虑

“胆小怎么能怪你呢？要是你身后有永远支持你的人，你又怎么会胆小呢？”

“老师，我从前总是羡慕别人的母亲。但我发现，是我误会她了。”

“母亲是不能用来攀比的，除非那个人不配当母亲。你母亲虽然不怎么称职，但她做到了一个普通母亲该做的，甚至比她们要好很多。知道了吗乖乖？”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知道啥。（偷笑）”

“不信。”

“她没怪过你的出生，她也未曾知道你的存在而伤心过，她只是当时太年轻了。也没人教她，所以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位称职的母亲。你不要想太多啦。”

“谢谢你。”

少女心里像是裂开了一条缝，这条缝让她得以呼吸。

“你看你？我又没干嘛，你谢我干嘛？你最该谢谢的是自己的妈妈。”

“哦，还不睡？”

“本来要睡了，听到消息了。好了，睡了（困）。”

“好吧，晚安”

为什么她看她总是紧皱眉头呢？是她害怕，是她不知所措，是这份责任过于重大。她从未料想过，她突然有一天也会当上这么神圣的一个职位——母亲。

事物是需要沉淀的，人也是只有过了那段时间才能够看出从前做的事的对错，然后去更改，这也是一种新生和蜕变。

月光

白雪覆山，雪停了，日出了。天气慢慢回暖，日子也慢慢回暖。

天亮的很快，枯草，树木还被一层薄冰覆盖着。等薄冰融化时，冬天也融化了吧。

“顾老师！”

站立在田野中感受冬风残酷的人，蓦然回首。

头发被冬风揉乱。

眼角若梅，热泪滑落。破碎的月光要怎么去缝补她呢？地上的泪不一会儿就凝结成冰。

可她连月光都抓不住。

“老师，你怎么了？”

女人只是轻轻摇头，微笑着。她们看似亲密无间，可又感觉隔了万里远。

“老师。”

“陪我走走？”

“好。”

两人沿着河流往上走，这里很静谧。这一方静谧让她们放下了彼此的身份。她们就是她们，原本的她们。

那个柔和了她青春的人，却如冰一样漠然地走着。

“老师……”

“奥，不好意思。刚刚想自己的事情去了，这么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少女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错觉这样就能心相连。

“我说了我的心事，你能告诉我你的心事吗？我都告诉了你我的半生了。可我却还是那么片面的了解你。

我想……更了解你一点。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笑着，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初见不同了，微笑的眉间，总是带着一抹愁。

想知道……你更多的心事。”

她听完轻轻一笑，春风拂面，万物生。“你先说你的。”

见她的笑不再牵强，少女不禁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