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万里星野(70)

那种悬在空中的心，被她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即使明天要挨骂，但至少现在很安全。

这种感觉让我每晚都想挨着她睡。

从前总是幻想自己仗剑天涯，将所有不喜欢的人斩落刀下。

因此，那份安全感总带有浓重的江湖感。江湖的气味与奶奶房中的熏香混杂一起。

那份气味会让我再沉痛起来，我记得这份味道，但是再也闻不到且没有那份感觉了。

葬礼举行完后，大人将所有关于奶奶的东西都烧掉了。

我很想挽留或者藏下几件，但是妈妈说这些东西都是奶奶的。万一奶奶要用怎么办？

是哦，想着我就把我与奶奶唯一几张合照跟着烧掉了，我怕奶奶想我，没有照片见不到我难过。

现在想起来，我怕是伤心过度。失了智，昏了脑。明明能多备几份的，晚一些烧也没事。

现在倒好，奶奶能看合照想我了。我却不能了，我只能在记忆中找寻她的身影想着她。

“昨夜滴，昨夜滴星辰已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

我做梦了，为什么做梦难过心痛。现实中也会？

我被痛醒了，眼中的泪都被她的睡衣吸收。她的肩膀这块被我的眼泪打湿，想着就笑了出来。莫名觉得很好笑。

她睡得很沉，听到声响就拍拍我，想起来了。做梦的时候，做梦的时候她也拍了我。

我心中好闷，不得不吐出一口气，来缓解。

我怕奶奶一个人走害怕，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唱起这首歌。

银河，小时候总问奶奶，人死后去哪了，她总告诉我，在银河。然后突然唱起这首歌。小时候不知道银河是啥就觉得是一个银色的小盒子，里面装有已故之人的灵魂。她们在那儿生活。很有意思。

不过后来神父告诉我，好人死后会上天堂。

我不知道天堂在哪，我问奶奶。

“奶奶，天堂在哪？”

“在银河哈哈哈哈哈。”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银河不美吗？”

“美。”

“天堂美不美？”

“神父说美。”

“那不就是了吗？”

奶奶的笑总在我脑中响起。

窗外下起了小雨，风雨作响，那是思念的号角。

是你也在想我吧？

心好痛啊，痛到发苦。

沟壑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像是秋天田埂上燃烧的荒草散发出的气味，离得太近的话不仅呛人，熏眼还能让人窒息。

只有保持距离，那一股淡淡的烟火味，就有了清香。

顾月疏教龄不长，不。其实她活得也不太久，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与从未遇到的事，她也会手足无措。

在单招与高考之前，班级举办了最后一次活动，担心孩子们迷茫焦虑，在活动的末尾。她让孩子们把积攒在心底的困难与故事写在信里悄悄告诉她。

夜晚，竹林月光共舞。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她们的灵魂。

老师，城市会接受来自大山里的虫子吗？

老师，大人们说生活是我们这的大山，山连山，没有山顶。只有更高的山，那么读书的意义是什么？反正我始终爬不到山顶，走不到头。

老师，女孩子该是什么样，男孩子又该是什么样？我不喜欢大人们说女孩子就该是这样，男孩子就该是那样。

老师，我很讨厌下雨又很喜欢下雨。雨天安静清爽，但家里的用水会变得浑浊，我不喜欢喝浑水也不想雨天。到了大城市是不是就能尽情喜欢雨天了？

老师，我有一个秘密也是伤口，这个伤口不展示给别人，一直闷着怎么都好不了，但是又害怕别人知道了我的伤口，在争执之时，就能清楚地明白，怎么行动能让我痛苦，我相信你。所以我好想告诉你。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好心带着一个叔叔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可我的好心没有得到回报。反而得到了我此生的梦魇。他说他要奖励我，让我闭上眼张开嘴巴……十年了，已经十年了。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眼泪就和河水一样流不干。我好痛苦。

老师，我好爱我的父母但同时我也好恨他们。我爱他们爱我，也恨他们爱我，更加恨他们不够爱我。我好无助啊。这种感情使我痛苦。

老师，我有个敬爱的叔叔，小时候他常常带我玩给我买好吃的。我们好几年不见了，前几天因为家里摆席办好事，得以见面。但我发现我和他之间变了。他看我的眼神变得粘稠，深沉嘀咕着我长大了变漂亮了。最后哥哥送我回学校的时候，他伸手打了我的屁股，很重很重。都把我打麻了，我好讨厌这种感觉，但是我的家人没人阻止或者呵斥他。难道这很正常吗？可是我最近常常做梦梦到这个令我不适的画面，难受的让我窒息。

……

一开始顾月疏还能回上几封，慢慢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孩子你不是虫子，你是种子。终有一天你会破开挡住你阳光的阴影，成长成人人仰望的榜样。

孩子，读书不一定会登上山顶，读书是你路途上会遇见的树枝。你人生道路上会有很多很多树枝，但读书是你为你一个可以主动选择的树枝。读书也是夜空中的北极星，他是唯一一个在危险还没来临时，告诉你哪些是危险的。

可如果读书没能让你感到恍然大悟，轻松快乐，充实，那么你读的书会毫无意义。可世间天气多变，我们只能咬咬牙，吃苦头，努力登山，为以后的“自己”留下一股甘泉。我坚信我们能改变读书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