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题无解(195)

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话，这回更加难以说出。

季铭在这两天，对于余执的传闻都听了不少，多是梁伟利发来的消息，他听着，却也只能听着，无法为他分担半分。

而如今，他甚至连走上前告别都说不出口，只能在远处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当做告别。

孟晞看着两人，眼眶更红了几分，她突然哽咽着出口：“哥，无论如何，说声再见吧。”

季铭只是沉默，没回她的话。

孟晞看着他这副样子，也不顾刚才还疼着，干脆直接上前就用头在他背上撞了一下。

季铭被她撞了个趔趄，眼神赶紧收回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化去冲击力，这才稳稳停住。

还没等他说话，孟晞就已经抢在他前面开口了：“难道你就想这么走了，然后这辈子都不再说话？”

季铭突然说不出话，只是低下头，良久都没回答。

孟晞见他半天不动，终于是没了耐心，她气鼓鼓地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不管你了。”可跑出去没多久，孟晞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感觉特别想哭。

季铭目送着孟晞远去，转头又看向湖边，却发现，余执正盯着他看。

季铭当即想转身就跑，但看清余执眼里的忧伤，又硬生生止住自己转身要逃的想法，冲余执扯出一抹笑。

余执却看见他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定定看着季铭，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来了。”

季铭站在这边，听不见余执的声音，甚至看不清他嘴角的弧度，却知道他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季铭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他几乎是每走一步就想逃，却硬生生地控制住自己。

走到余执身边，他嘴角动了动，最终也只能看似无意义地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先开口的却是余执，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就在季铭心中炸起惊涛骇浪：“准备走了？”

季铭这会儿更说不出话来，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潇洒自如地笑一下，然后用无所谓地态度道“怎么可能”。

但他看着余执眼中的自己，突然感觉自己所有的掩饰都是那么滑稽，一瞬间噤了声，就那么呆呆看着余执。

余执闭上眼睛抬起头，极力忍耐了一阵，才再次睁开眼，声音尽量平静：“准备去哪？”

季铭看见余执眼里细微的红血丝，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他咽了下并不存在的口水，才开口，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加拿大。”

余执再次转头看向季铭，突然发现季铭的瞳孔很淡，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平时忽略的许多细节。

季铭似乎是终于忍不了此刻凝重的气氛，他没给余执询问的机会，一下子全盘托出：“我爸是加拿大人，说好成年以后我和我妹要去那边一个……”

季铭顿了一下，想到孟晞最后瘦弱的背影，张嘴欲说，却突然哽咽了一下，他重新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孟晞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所以……”

季铭没说完，余执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眼神看着湖的那边，良久都没再说一句话。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季铭时，他虽是不着调，眼神里却透露出疏离，明明是热情到让人有些烦躁的话，却让人感受不到多少温度。

他始终在人群中，却又游离在人群之外。因为知道最终总会分别，所以从来都不与人深交，像一只狐貍，滑腻到让人捉不住他内心的想法。

余执突然就很难受，别开了眼。

季铭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余执孤寂的背影，似乎又看见了见他的第一面，余执满身被孤独环绕，像极了他的心，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就再也抹不去这一抹身影了，只能越陷越深，明知没有任何可能，却制止不了自己靠近的心。

余执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多，像过了很久，看着远方的湖，他突然想到：原来才一年。

“对不起。”

“谢谢。”

季铭和余执几乎是同时开口，话一出，两人都愣在原地。

余执却接着说道：“谢谢你陪伴了我一年。”季铭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

“一路顺风。”余执的声音似乎还是那么平静，就跟讨论明天去哪玩时一样。等季铭回过神，就看见余执慢慢远去的背影。

他注视了余执很久，最后泪糊满了眼眶，季铭猛得转过头向反方向走去。

余执忍了很久，此刻终于忍不住涌出来的泪，他低着头，看见地上滴落的痕迹，像极了他断断续续的心。

芦苇湖边，只留下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继续

在那天之后，余执的状态却反常地好了起来，让人觉得和请假前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偶尔在窗前的发呆，让人觉出些许不同，众人却默契地没有打扰他。

甄姐在此期间倒是找过余执谈话，见余执走进办公室，本来做好心理建设的甄姐，却开始结结巴巴。

尤其是看见余执明显是沉默的样子，甄姐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在余执进门后给他倒了杯水，就开始在座位上坐立难安起来。

还是余执先抬起头，看着甄姐，眼神里的茫然已经消失，他只是郑重道：“斯人已去，剩下的人还要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甄姐看着余执，嘴唇微动，最终也只是看着余执已经往外走的背影，说了一句：“你比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