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冬天(2)

“我会乖乖的，爸爸。”

等天色渐晚，林佳疲惫进门，看见躺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林月月，过去把大衣盖她身上掖好。

收拾茶几上迭起来的画本，笔触幼稚又粗糙，五颜六色的蜡笔摊在上面。

童话书四个角都磨得掉色了，显示主人对它的爱惜和欢喜。

摸了摸林月月的脸，林佳才想起来小家伙就吃了早饭，自己并不合适带孩子，无论是哪方面。

林佳靠沙发陷入沉默，小家伙跟着“母亲”，会有更好的未来，她不能给林月月提供幸福的生活。

林月月跟着自己，只会穷困潦倒，像她这样的人，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第二章

养一个小孩有多么麻·烦，林佳算是体会到了，自从林月月到她家以来，整个房子都是吵吵闹闹的，很少安静下来。

小孩的东西简直让她眼花缭乱，不仅光一种款式的玩具五颜六色，就连同系列的衣服和公仔也是，稍稍变个字母换个表情，价格就翻了翻好几倍。

好在林月月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一天到晚就翻她的童话书和图画本。

图画本……

林佳准备结账的动作停顿几秒，拎着一袋子东西往回走，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脚已经站在了文具区的门口。

慢慢扯了下嘴角，林佳甚至觉得自己有病，整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家门才打开就蹿出来一个人影正面抱住她，林月月还是那么热情洋溢，这句话反反复复说了不下十几遍，怎么都说不腻。

“爸爸！欢迎回家！”

面对林月月的热情林佳应了一声再无反应，继续忽视超她张开双臂的小人儿。

每天都在上演这一幕，林月月也不难过，一直跟着林佳念念叨叨。

“爸爸你今天工作开心嘛？忙不忙累不累啊？我去给你倒水。”

厨房难得的冒出来油烟气，林佳尝了一口茄子，转身倒进垃圾桶，看着粘黑漆漆的锅和碗筷。

一股恼意直蹿上头，届时林月月捧着玻璃杯软软唤她：

“爸爸，晚上吃什么呀？”

林佳冷了脸色吐出两个字：“出去。”

“可是爸爸，你还没喝水……”

“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出去！”

林佳冰冷的表情把林月月吓坏了，小家伙捧着水杯怯怯跑开，躲进房间去了。

厨房一塌糊涂，林佳将筷子摔在洗碗槽里发出嗙的声音，手指死死抠住碗槽边缘，指节泛白。

片刻后林佳双手插进头发往后顺，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饭桌上林月月吃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喝汤都是轻轻的。

林佳就这么看着她，过了好久，“吃饱了吗？”

林月月慌里慌张放下勺子，汤呛了她一下，林佳拍拍她的背顺气，“怎么这么着急，没有人跟你抢。”

小家伙咳嗽完，手指绞着衣服下摆低头不敢看林佳。

“爸爸……”

“嗯？”

林月月咬唇盯自己鞋面，“月月以后不吃那么多了，月月不饿，所以……所以爸爸不要生气了，好吗？”

林佳放在小家伙背后的手突然攥紧，林月月的小心翼翼，让她莫名特别生气。

“跟你没关系，你在长身体，吃多少都可以，我没有生气。”

一只暖暖的小手摸上她的脸，林月月贴着林佳的脸，靠在她怀里。

“爸爸，不要生气，是月月的错，不要生气……”

林佳躲开林月月的手大声喊道：“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你怎么回事！我没有……”

话头被那只小手和再度贴脸截断，最后两个字“生气”怎么也说不出口。

连林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狼狈，眼泪争先恐后涌出来落到衣襟上，蔓延出一片水色。

大人总是靠大声说话的反驳，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内心，好像这样做就是他们的底气。

但事实上明明是渴望着温暖，却对外张开一身刺威胁别人靠近。

*

清醒之后的林佳瞅见林月月抱的公仔，血压猛得上去。

丑不拉几又绿色的青蛙，脖子粘着一圈营养不良的土色炸毛。

和林月月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林佳恨不得戳瞎双眼。

对不起，我有愧于社会，早知道打折商品这么不靠谱，没想到居然这样荼毒祖国的小花朵。

简直是精神污染。

“月月，把那个扔了，我给你买新的。”

林月月抱着青蛙爱不释手，“爸爸我觉得挺好看的，它好可爱。”

林佳表情复杂到有那么几秒钟的扭曲，“是吗？你喜欢就好。”

现在小孩都什么审美观，口味这么独特。

第三章

朝阳从东边升起慢慢照耀这座城市，阳光洒满一切建筑物将黑暗驱逐到世界另一面。

深冬，商店橱窗装满了精致装饰物，公寓楼家家户户门口贴上大红色对联去旧迎新。

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逐渐临近，日历一笔笔划到最后的空白。

*

日光透过窗子照得厨房透亮，林佳费劲揉面团，砧板面粉糊了一块粘了满手，额头布了一层薄汗。

揉到最后林佳逐渐暴躁拳头锤了好几下面团泄火，过年啊……

知道自己不适合厨房，但是连续两  个月一直点外卖，对林月月身体不好。

看视频依葫芦画瓢，做出的东西勉勉强强能吃，虽然林月月不怎么挑食，林佳还是想尽办法学做菜。

阳台挂满儿童衣物，全部都是林佳手洗过去，追究于林月月过敏，一张小脸长满红疹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