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谈的竟是水仙恋(24)
“您说其他伙计吗?”
江起舞点头。
“这个啊,这是我们店的规矩,轮班制,每天就由一名员工留下清点打扫。”
“嗯。”她无意再闲聊:“那结账吧。”
“好嘞。”
伙计过来清点江起舞桌上的酒瓶,只看一眼便笑了:“祝小姐每回来点的都是这些。”
江起舞本晕晕乎乎的,“祝小姐”三字令她恢复了一些清明:“怎么?你认识她?”
“是啊,祝小姐基本上每晚都来,大概有一个多月了,也就前两天没来,我们还以为她喝腻了呢。”
“前两天?”
“唔,我想想啊,从初六起就不见她,直到今天才又来了。”
初六,江起舞艰难地调动大脑算了算日子,是她夜访皮影店的那天。
据祝余所言,那天晚上她暗中看着自己去了皮影店,而后一直守在附近,等着骑兵皮影来寻自己。
她说的话一点一点得到了佐证。
至于往后几天,她将满身是血的自己收留在此间,任谁家里住了这么个人,想必都难以心大到晚上出去喝酒消遣。
江起舞付了酒钱,一只脚刚踏出店门就又被伙计叫住。
“稍等——这是给您的小礼物。”
见江起舞回过头来,但却并没有要来拿的意思,伙计晃了晃手中所提的装有小酒坛的麻绳网兜,憨笑着解释:“我们店里的福利,每晚最后一位顾客可以免费获得一小坛酒。”
江起舞走近准备收下,忽然注意到酒坛壁上和网兜上蹭有一些黄泥,不知怎么想起祝余的洁癖,于是被传染一般选择拒绝:“不用了。”
伙计还在坚持:“这是我们老板自己酿的,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江起舞眼都不抬:“那你替我喝了吧,不必客气。”
回客栈的路上要经过此间。
庭院内灯火微明,她应当是安全回了家。
江起舞在院外驻足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时却听到里头传来“哗啦”的声响,似是有东西被打碎。
她未及思考便上前了几步,甚至差点绊了自己一跤,意外地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
虽然不久前才不欢而散,此时碰面必然是尴尬万分,说不准还会火上浇油,但万一有点什么事呢?
小镇突发入室抢劫杀人案,醉酒屋主深夜遇害无人知?
喝多了想象力总是格外丰富。
江起舞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院门,穿过小院一路走到入户门前,并不意外地发现里面这扇门也未关严实。
她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进了两道门,若是别人也……
屋内空调的温度好像被调得很低,令她骤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酒都醒了几分。
江起舞不禁联想到凶杀案里常提及的以低温延缓尸体腐坏速度。
不是吧,难道真被她想中了?
她逼迫自己清醒,谨慎地将目光扫过屋内各处,很快就注意到了沙发附近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由于屋内只开了餐桌处的灯,因而沙发附近有些昏暗,将那抹红色衬得愈发骇人。
顺着红色将目光上移,一缕微卷的头发从沙发扶手处垂下。
江起舞三步并作两步向那里靠近,果不其然看到祝余蜷缩在沙发上,眉头微皱,紧闭双眼。
最重要的是,她浑身并没有什么血迹。
还好,大概只是喝醉了。
那地上的红色是?
江起舞这才留意到空气中弥漫的香甜气息,一股子桑葚的味道。
好吧,是她想得太多,多半是祝余试图用桑葚汁解酒,却打翻了玻璃杯,至于过低的空调和虚掩的门,醉酒的人做出什么都是合理的。
江起舞走到厨房,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便开始收拾残局。
先是升高空调温度至27度,再是关上了刚才没顾得上关的门,又在屋内一阵轻手轻脚地翻找,找出工具后将地上的玻璃残渣和红色汁液清理干净。
这些都完成后,又不太放心地从屋里到院子,从楼下到楼上,从阳台到柜子再到床底,把任何能藏人的地儿都检查了个底朝天。
直到确保安全,才又回到了一楼客厅。
由于醉意仍未完全散去,她途中还磕磕绊绊了好几次。
再次站到沙发边时,江起舞觉得,她真的该离开了,但却忍不住地盯着祝余闭上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让她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是否是因为年少时身为孤儿的经历,使她有了重于旁人的防备心,所以才让人这么看不透呢?
呵,江起舞在心里暗笑,她自己的防备心不也重得很么,居然还在这评价他人。
不知看了多久,江起舞恍然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望向壁钟。
“居然,快两点了吗?”她轻声叹道。
鬼使神差地,江起舞感觉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一扭头差点没把她吓出个好歹——祝余醒了,正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那个,我……你,你喝醉了,我路过的时候看到门没关,又听到了玻璃打碎的声音……所以就进来看看……”
祝余罕见地用软绵绵的语气说道:“所以,你是在关心我吗?”
“……嗯。”
如果江起舞今晚没喝酒,她多半不会直接承认。
“那你现在要走了,是吗?”
“……嗯。”
“可是,我想让你留下来,可以吗?”
“……”
江起舞无法拒绝,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祝余似水的眼神中,但又被仅存的一丝理智压住了想要回答的那声“好”。
久久未得到回应,祝余的眼神慢慢变得落寞而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