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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49)

作者:謜 阅读记录

后者双手于腿上,交叉摩挲着,道:“从今日起,包括膳食在内,朕一切吃穿用度的花费都减半。”

他说得轻松随意,倒把顺喜吓一跳,哎哟道:“陛下,万岁爷,您是天子,哪能这么委屈自己?”

“不委屈自个儿,你来给我找钱?”

“别!陛下,奴婢哪儿有那个本事?”顺喜说着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奴婢多嘴了,陛下莫怪,奴婢自个儿领罚。”

“你这老货。”明德帝难得勾起嘴角,笑骂道:“拿副碗筷来,这三十六品菜,朕从来就没吃遍过。今日最后一顿,你也替朕尝尝。”

秦毓章道:“陛下躬行节俭,臣下必以为榜样。”

裴孟檀也道:“有陛下在前,削减俸禄一事当无人有异议。”

谢延卿垂手立着,已然精力不济,便未多说。

皇帝只道:“如此最好不过。坐罢,愣着干什么?再站一会儿菜又该冷了。”

三人这才一一坐了。

第062章 五十九

晏家今晚饭桌上的汤品是羊肉炖白萝卜,晏大人夹了一筷子羊肉,忽然道:“现在羊肉多少钱一斤?”

在旁另坐一张小桌的携香回答:“我买的前腿,三十文一斤。”

晏大人:“冬月初才二十出头,这些个屠夫,瞅着要到年关就猛涨价。”

“年底涨价是常事,但涨价如此之猛,并非屠夫之过。”张厌深放下筷子。羊肉性甘温,冬食可驱寒暖身,他本吃不动,但携香专门给他炖了一盅羊肉,炖至软烂得入口即化,他也就享一回口福。

“宣京的牛羊肉大部分来自宁西路和北黎,然而今年南赤河结冰太早,大雪封山,路极不好走,运来的羊肉一日比一日少,肉价也就一路飞窜。”

晏尘水刨完一碗饭,中途插空说:“总觉着今年雪太大了些,长公主也是提前回去,往年腊月才走的。”

贺今行:“算算时间,长公主一行应该早就到雩关了,正好避开最严寒的时候。”

张厌深着说道:“大雪影响的可不止宣京的羊肉市价。北黎人以游牧为生,今年冬天来得又早又冷,牛羊要冻死不少,却难以及时卖到我们这边来。换不了其他生活必需的东西,一天天下去,怕是生存堪忧。我大宣与北黎虽有和平共处的盟誓在,但生死面前,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骚扰劫掠我边境百姓。她早些回去,也好镇住北疆。”

两个少年人皆若有所思地点头。

贺今行想了想:“听着有些可怜,但我们松江路不说,宁西路尤其是牙山东北一带,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都是各有各的难处。现在朝廷要减俸,服绯者削一半,依次递减,至服青者削一成。”晏大人哼出一口气,摇头道:“肉价噌噌往上,俸禄却哐哐掉底。不少官吏怕是要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啊?”晏尘水夹着羊肉的筷子顿住,盯着他爹说:“真的?爹你要是没钱了……”

“我还骗你不成?秦相爷专门派人支会我,公文已经拟好,明日就会发往各路。”晏大人点点他的碗,“吃你的肉,你爹还不至于克扣你的零用。”

“那就好。”晏尘水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往年家里一银钱紧张,他爹就克扣他的零用,现在还能给,应当没什么大问题。

张厌深却问:“薪俸降低,各项贴补呢?”

晏大人一脸无奈:“凡是走户部账从国库支出的,一律同俸禄一起削减。”

他说罢,看在座另外三人惊讶不解,便又略略说了今日朝会上的事情。

听到皇帝对傅禹成的责罚不过是“罚俸半年,兀自反思”,贺今行低声道:“半年俸禄,罚与不罚有何区别?”

晏尘水吃完了,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跟着说:“有家族撑底,傅老头儿确实可以不在乎半年的俸禄。”

张厌深却道:“非也,他不在乎是因为他本就不以俸禄维系开支。”

“对啊,他家里有权有势嘛。”晏尘水说,“不然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坐上工部尚书的位子。”

张厌深再度摇头:“因果反了。”

看着少年眼里明显的疑惑,他却没接着解释,而是问道:“你们可知我朝官吏俸禄的构成?”

贺今行答道:“我朝官俸本身不高不低,发俸时还有以棉纱布帛代替米粮的情况。但除了俸禄之外,朝廷对于官员还有各项贴补,这大部分贴补都是发放现银或者能够折成银子。合算下来,官吏与“穷”之一字完全不沾边。”

“确实不能说穷,但也不能算富裕。”张厌深示意两人看向晏大人,“譬如永贞,身居二品,年俸只有八百石,户部再折个两到三成的俸,以一两银子两石米的市价算,到手不到三百两。正常情况下,各项贴补约有俸禄两倍,加起来年俸仍然未过千两。”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晏永贞,意味深长道:“就算凑个整算一千两,但这里面还包含了御史台诸多杂役皂隶的工钱,进行各项衙门活动的经费,包括永贞自己必要的官仪等等,还要养一个孩子读书。满打满算,你们觉得够不够?”

晏永贞忽然有些脸红,叫道:“老师。”

“我明白你的难处,不必觉得羞愧。”张厌深看着他微微笑道,眼角皱纹盛着昏黄烛光,如盛住了光阴。

“如今衙门活动稍不注意便会超支,薪俸自然是不够的。朝官日常开支主要靠地方送上来的孝敬,夏有‘冰敬’,冬有‘炭敬’,各个节日有‘节敬’,哪个高官府上办事,还有‘喜敬’。诸如此类,名目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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