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448)
他抓着母狼的头颅将羽箭插得更深,同时将狼身摁向地面,后背立即挨上了几爪子。哪怕有铁甲保护,力道依旧震得他胸腔发疼,向前扑倒在那只母狼身上,再滚到身侧。
离他最近的一只公狼便咬向他脖颈,他脖子一缩,双手抓住狼嘴捏合到一起再换做单手。去捡羽箭的时候,那只小狼钻进空隙,要咬他的手,他一扭,就咬住了他的手臂。
哪怕有护臂,那巨大的咬合力依旧令他臂膊巨痛,差点松开了手中捏着的狼嘴。
他的同袍们吓得血色全无,纷纷向前一步:“小贺将军!”
“别动!”贺长期大喝一声,牙关咬出血来,忍着痛绷紧手臂,扛着小狼的力量,另一只手将羽箭捅进了公狼脖子,再用力贯穿。然后才去抓住小狼的头顶。
小畜牲感受到恐惧欲退开,已经来不及。贺长期毫不迟疑地拧断了它的脖子。
他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大口喘气,将手脸上的涎水都蹭到母狼的皮毛上,然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只剩一只头狼一只公狼,都缩着身躯,在比先前远一些的位置盯着他。显然它们已明白敌强己弱,心生退意。
“怕什么!他已经要不行了,就是强撑的!”牧野镰不高兴地喊道。但畜牲再机灵也听不懂人话,那两只狼仍然在犹豫。
他便俯身捡了块石子,掷到头狼身后,。
头狼刨了刨脚下土地,嚎叫一声,随即前爪按地,弓起脊背。
贺长期手伸到腰侧去摸羽箭,谁知箭囊已经空了,那剩下的几支羽箭不知什么时候遗落在什么地方。
他什么武器都没有了。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握紧双拳,举到身前,摆开架势。
没有武器也没关系,他还有一双手,他从小练到大的一双拳头。
“贺家拳。”贺平低声叹道。
他也摆开架势做好准备,决定忘掉贺长期先前的吩咐,不论怎样,只要人一有危险,他就立刻冲出去救人。
头狼迟迟未动,贺长期却先发制敌,主动扑向对方面门。
头狼不得不也扑上来,亮出尖牙利爪,势必要与这只猎物撕咬一场。
临到照面,贺长期却扭身一躲,和头狼错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狼尾巴,在头狼回转身体之际,使出通身之力将其掼到地上。那一下让他脱了力,之后的一切几乎都是本能。
他骑到头狼脊背上,双腿死死夹住粗壮的脖颈,再不让它有翻身的可能。然后提起拳头,不惜力气,只顾捶打,一拳一拳下去,直到再也提不起拳头。
最后一只公狼根本不想与他打,转身狂奔欲逃。
“畜牲哪里走!”牧野镰怒道,拔出大刀,甩向那公狼,没入狼腹。公狼仍欲奔逃,跑了几步,腹部伤口裂开,鲜血淌了一路,然后忽地倒地,再无生息。
“小贺将军!”贺平上前制止贺长期,“别打了,这畜牲已经死了。”
后者慢慢回神,这才发现,头狼已经趴伏在地,眼耳鼻口都淌着血。
血腥味飘散开,几只马儿开始咴咴地鸣叫,贺平等人没精力管它们,都紧张地盯着
贺长期借着对方的搀扶站起来,只觉力气随着汗水一道流失。他甩了甩头颅,发觉左手尚能动,右手已经一下也动不了了。
“我没事。”他哑着嗓子说,然后看向对面山坡上的马匪,“我赢了吧?”
“啪!啪!啪!”牧野镰歪在马背上,毫不吝惜掌声,甚至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对,小贺将军你赢了。”
贺长期只觉说话如上刑,但不得不扯着嗓子让声音大一些,“那你能放我这些部下离开了吧!”
牧野镰却一脸遗憾地摇头:“不行,你们不能走。”
“本来我是打算只要战马,然后放你们走的。但小贺将军宰了我一支狼群,还能好好地站着,实在是太强了。你这么强,该跟着兄弟我干票大的。兄弟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第202章 二十四
“啪。”
贺今行放下笔,将签好的证明文书递给衷州府的胥吏,又接受了一些问询,那一批带着纯硝的货物便得已继续发往云织。
离开府衙的时候,雨还没停,但小了许多,轻飘飘地洒着。
他却没有跟着商队回去,也没有去找脚店留宿;而是骑着马,打着油纸伞,出了北城门,向距此最大的草甸而去。
按时间,西北军送马的队伍应当今天就能到达衷州。
他特意算好今日过来,就是想顺道见一见他大哥。冬天的时候想着除夕就能见面,所以没有写信,却意外错过了。
然而当他走了一下午,到达王义先所说的那片大草甸边缘,却并没有看到一个人一匹马的影子。
这边植被多沙尘轻,就连空气都清透许多。他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往前再走了几里,依旧不见人烟。
两边山峦变得低矮,起伏缓慢许多,村居和百姓踩出的土路也渐渐消失。
贺今行便知道从这里开始就有潜沼存在,不敢再随意骑马乱走,下马折了两根长树枝绑在一起。戳过了是结实的土地,才牵着马往前走。
不知何时,烟雨散去。夕阳迟挂天边,一片稀薄的霞光洒在无边的青草地上,亦真似幻。
贺今行忽然看见前方有旗帜飘扬的时候,还揉了下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他飞快地接近,看清那是一面玄底白边的白虎旗。
南方军的人都到了,为什么大哥他们还没到?
旗下有一小股约摸百十来人的队伍,马匹都放在一边,着藤甲的军士们背朝他排成了几排,似乎在做什么。只听一声齐喝,所有人都倒退一步,气氛肉眼可见地松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