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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500)

作者:謜 阅读记录

贺今行的视线转过去,恰看到他将手里帕子一扔,殷勤地冲到使臣身边欲帮把手。左边搀扶的那人没动,他便又转到右边,右边那人顺势撒了抓在使臣臂上的手。

“等等。”他叫住人,上前问:“不知使臣与谁人宴饮,竟如此欢畅至酩酊?”

南越三人毫无反应,那驿吏也是一脸懵地看着他。他今夜第二次出示腰牌,皱眉道:“回话。”

驿吏吓一跳,忙跪下道:“见过郡主!”

另外两名奴隶仍旧毫无反应,使臣更是眼睛都睁不开。驿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他们都是南越的奴隶,是没有舌头的,也听不懂汉话。”

贺今行惊讶一瞬,目光转向那两名奴隶。他们都裹在像蚕茧一样的衣袍头巾里,一人垂头,一人直视他,因背着大堂光源看不清眼瞳情绪。

他觉得不大对,但没实据,不愿为难这些人,“罢了,把人送上去吧。”

这行人便绕过大堂,向接待外宾的院子去。

贺今行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耳房后头,一偏头,顾横之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对视片刻,他忽然想到哪里不对了,“我才来,那驿卒不认得我情有可原,但你到此有旬日之久,他竟也不认得你。”

顾横之侧耳道:“好安静。”

话一落,两人不约而同地拔腿追了上去。

转过廊,就见甬道尽处,南越使臣刚好被左右拖着跨过一道拱门。他的头颅靠在自己的奴隶身上,被墙檐阴影覆盖。

“站住!”

那驿吏猛然顿住,自知生变,当即撤了手,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刃,不带片刻犹豫地刺向使臣!

贺今行瞥见寒光之时,就拔了头上一支发钗掷过去,打在那驿吏臂上。

驿吏闷呼一声,下刀的手偏移几许,从原本要捅的心口扎到了肋下。

使臣当即惨叫一声,左手边扶他的奴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驿吏。

驿吏撞到门墙,只一瞬便又握刀重扑上去,欲再行刺。贺今行将将赶到,擒住他握刀的手一折,同时踢膝用力一拽,便将人放倒在地按住,卸了手脚关节以防逃脱。

“别动!”

在他身后,醉意彻底消散的使臣哀哀痛呼,指使身边的奴隶,“还愣着干什么?想我死吗?去叫大夫啊!”

奴隶慌忙点头,把使臣交给另一名奴隶扶着,腾出自己双手往身上揩去。

那双粗糙的手停在胸腹间,伸向怀里。

就在这时,一截玄青色的袍摆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顾横之示意另一名奴隶将使臣挪开些,挡在他们中间,平声问:“你想干什么?”

这名奴隶抬头甫一与他对视便将头埋到更低处去,转身欲走。

“取下头巾。”他先是用官话说,对方没有反应,又用南越古语重复了一遍。

刚转过去的背影顿在原地。

顾横之静静地等,只一个呼吸,从前方骤然甩来的衣袍之后,一把短刀兜头扎下来。

他不闪不避,双掌一伸,夹住刀身;再反向下一坠,接了个膝撞,瞬息间便夺下短刀。

对方吃痛弯腰,反手撒出一把草木灰。趁着顾横之下意识偏头闭眼的当儿,竟选择直接逃走。

贺今行见状,放开那驿吏,起身欲追。

“我去。”顾横之抹把脸,越过他,就跟着跳上了屋檐。

这不小的变故惊动了驿馆,馆丞很快带着一群小吏匆匆赶来,一看景状惊吓不已。

“人没死。”贺今行提醒他,“速请大夫,报兵马司和顺天府。”

未等馆丞开口,他便掏出腰牌自示身份。

馆丞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没那么慌了,弄清南越使臣只是受伤没被刺死之后,又大松一口气,吩咐手下:“还不快按郡主说的办!”

使臣痛得受不了,胡乱地又咒又骂。这驿馆里每个地方都承担了不同的职责,住不同的人,馆丞只能让小吏和仅剩的那名奴隶一起把使臣抬回他自己分到的房间。

“不可,先让他平躺在此。”贺今行制止他们,指着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今晚他身边三个人就有两个冒充的刺客,房间里尚不知是否留有后手。就在此地,我看着,安全些。”

“是,是,还是郡主您想得周到。”馆丞即刻改了主意。

贺今行知道馆丞在想什么,无非是怎么少担责。但他并不介意,只让人过来认一认先前那名驿吏。

然而两人把仆倒在地上的那名刺客翻过来,一张脸已经紫胀,口鼻冒黑血,眼球凸瞪。

“死了?”馆丞大惊。

贺今行蹲下查看,气息已经没了,显然吞了剧毒。

死士?

他回头望了一眼,几个驿吏围着南越使臣做简单的止血处理,使臣意识模糊,只剩断续的呻吟。

地上太冷,馆丞便派人去南越人住的院子取棉被来。几个驿吏怕遇到刺客都不想去,最后推了那个还活着的奴隶去。

贺今行往那边瞥了一眼,正想叫他们再多个人结伴去,身后就响起脚步声。大夫被带来了。

一打岔,那奴隶就走远了,他咽下到嘴边的话,随大夫一起过去,并时刻警惕着周遭动静。

然而大夫刚摸上使臣的脉,下一刻便抖掉了手,颤声道:“诸位大人,这人都死了,还怎么治啊?”

“什么?”众人齐齐看看他手底下的使臣,只见他闭着眼,头歪歪地靠在一个驿吏身上,一声不吭。大家先前都以为他是痛昏过去了。

馆丞提灯笼凑近了些,看到使臣嘴唇有些发紫,骇道:“难道刀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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