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518)
禁军们才握紧长矛,那日阿就已经接近他们,夺过一柄长矛,将这几人横扫在地,而后片刻不停地越过路障。其他禁军也纷纷前来拦截,尽皆照面便被放倒,拖延不了他一息时间。
城门洞里的禁军已经在关闭城门,但城门庞大厚重,无法即时合拢。那日阿长矛出手,挑开一面推城门的禁军,便从刚关一半的门隙中闯出了城。
贺今行翻身起来,顾不得其他,也立即跟着追出去。
背着药箱的郎中远远追上来,停下准备捡斗篷的时候,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先撑着膝盖缓一阵。
忽有急促的马蹄响起,他抬头就见一匹黑马从身边经过,马上青年俯身捞起斗篷,直奔城门。
城门外是宽近五十丈的草地,再往前则是护城河,吊桥已经被断开。
那日阿一手捂在身前,五十丈几个呼吸便到头。
贺今行落了十余丈,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再赶到堤岸边,深壕河面仅余荡开的涟漪。
第220章 四十二
“阿已!”
贺今行闻声一惊,回头发现是顾横之的时候,又放下心。
后者把捡起的斗篷搭到马背上,快步过来问:“伤到哪里?重不重?”
他咽下翻涌到喉咙口的腥甜,“我没事,但人跑了。”
他迟一步未看清人往哪边潜走,又知道自己水性并不是很好,所以没有强行跟着跳下去。
顾横之看了一眼护城河,水面风平浪静,目光便又移回来,“抱歉。”
他不习惯叫贺灵朝,刚刚又不能叫“今行”,情急之下就脱口叫了“阿已”,并非故意。
“这有什么,称呼而已……嘶。”贺今行猜是他爹跟人提过那个小字,没有在意,打算擦掉匕首上的血和泥,才后知后觉握匕的这只手动一下就痛得要命。
他解开腕带,卷起衣袖,发现右手腕连带半截小臂已经肿起。看肿胀和疼痛程度,骨头或许有一点裂开。
在外受伤多了,慢慢就会分辨处理一些轻伤尤其跌打损伤。
“得去找大夫。”顾横之欲帮他台住手臂,又怕皮肉受力更疼,最后只帮忙拿着匕首。
贺今行摇头:“问题不大,等兵马司和刑部的人来了,再去。”
顾横之想马上去,但理智告诉他,今行说得对,官兵马上会到,还有很多事需要解决。他没再说什么,低头用手帕擦拭匕首上的污迹。
贺今行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看他动作,想起这匕首正是他在鹿鸣宴上送的那一把。就找话题:“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这把刀,当真削金断玉。”
“陛下赏的。”顾横之捏着刃身把擦干净的匕首递还。他确实有些失落,但矛头对的自己。
贺今行左手接过来,插回鞘中,微微一笑:“那个时候的赏赐,武殿试?嗯,我记得那回你赢了我大哥。”
“那时长期尚不擅马战,我占便宜。”
“可赢了就是赢了啊。有名字吗?”
“陛下没有说过。”
“那要不你取一个吧?”贺今行眨眨眼:“有名字会更加特别。”
特别吗?顾横之与他一起往回走,思索片刻便说:“召猊。以言曰召,食虎豹豺狼之猊。”
“好名字,兵器是得凶点儿。”贺今行默念两遍,便牢牢记住。
明夜在不远处啃枯草,一只白鸽停在它脑袋顶上,啄梳自己的羽毛。两人过去,这俩货都视若无睹。
再远处,关了一半的城门被推开,大队身着黑底红边制服的捕快涌出来。
先赶到的竟是刑部,为首之人乃督捕司郎中。
贺今行的斗篷沾了不少雪泥,顾横之把自己的披风给他,他稍作迟疑便接来裹上了。
一是遮住衣裙上的脏污,二是遮住肿胀不能动的手臂,免得对方找大夫来看伤,他不好拒绝。
“此人就是初十那天晚上逃走的第三名刺客。我刺了他一刀,在右腹。但后续追踪不及,被他跳入护城河跑了。”
双方照面,他便主动报上情况。
郎中当即布置人手去追,又问:“郡主可能描述此人形容?”
“他应该易了容。”贺今行只能描述身形,然后把对方在驿馆附近客栈住宿的事情说了。
这位郎中瞬间色变,又招来一名下属,耳语几句打发走。然后才问:“郡主可知谢灵意下落?”
“我们约了今日在那家客栈见面吃饭,发现刺客踪迹之后,我就让他先回去了。大人找他是为了?”
郎中皱眉:“殷侯府在内城东,谢家在外城南,为何约在琉璃街?”
“因为我住在驿馆。”顾横之接话。
“顾将军也有约?”
“是。”
郎中一时噎住,有顾横之在其中,那约在驿馆旁边的客栈就没什么可质疑的了。
他们刑部是怀疑谢氏祖孙有问题,但暂时没有证据,也不能对外透露。他只能再按例询问一些案件细节。
这时,兵马司的人才姗姗来迟。
速度并不能说特别慢,但刑部在谢灵意身边布了眼线,兵马司也在驿馆附近巡逻。贺今行以为他们会同时赶到,而现下更像是兵马司有意慢了一步,或者说,在赶来之前先做了别的事。
这些暂时无法去印证,他看着满脸堆笑走过来的兵马司副指挥使,长眉一扬。
若他没记错的话,此人名叫赵睿,前任稷州卫监军,同杨语咸一道因重明湖填沙案被押解进京,本该罢官流徙,今时今日看起来却春风得意得紧。
赵副指挥使一来,先同大家见礼,然后套近乎,马屁又臭又长还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