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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967)

作者:謜 阅读记录

转瞬又有些庆幸,至少他们有彼此相依。

他悄悄地退出去取煨在炉上的药,惊动歇在厢房的杨语咸几人,听说今行醒后,都要过来看一看才放心。

怕人多搅浊内室,也因心情复杂不知如何见面,贺长期拦着牧野镰,只让杨语咸和王老伯去,自个儿从通风的窗缝探视。

今行看到王老伯,意外不已。听他们说起上京这一路有多赶,眼眶微热,“那么远的路,您竟也不嫌辛苦。”

老人想去握他的手好好看看他,又怕碰到他的伤,抹着泪说:“能看到你没事就好。哪怕让老头子我再赶一千里路,也值得。”

挨着老人的女童也拍着手稚声道:“哥哥还活着,真好。”

今行看到她,不自觉想起另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孩子,浅笑染上哀伤。

“我会好起来,很快。”

他向他们保证,竭力抬起小臂,握住老人的手。

孩子也踮起脚尖把小手放上来,“那就说定了喔,爷爷和哥哥还有阿实都会好好的!”

大家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短暂的欢笑过后,杨语咸看着他伤弱的模样,心酸不已。

若是王妃还在,世子定不会受今日之苦。他心情万分复杂,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两人带着小孩儿再略说几句话,便不多留,回房安心睡觉。

今行目送他们离开,疑惑地自言自语:“星央不在吗?”

贺冬端着药回来正好听到,就说:“那小子在晏家照顾晏尘水,白天回来了一趟,我又撵他过去了。”

原来如此,今行又问:“尘水情况如何?”

贺冬摇了摇头,“郁结于心,好得就慢。”

今行蹙了蹙眉,垂眼沉思。他在牢里就听说过晏永贞与贺鸿锦的舞弊案,闹得这么大,非人头落地难以收场。这样的事加上这样的结局,教尘水如何接受得了?

顾横之接过贺冬手里的药碗,顺便给了他一个不赞成的眼神。

贺冬意识到自己多嘴,改口道:“这种事旁人也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想开。我看那小子也是有韧劲儿的,绝不会折在这儿。你别多虑,快趁热喝药吧啊,喝完继续休息。”

顾横之轻声道:“等你好些,再去考虑他?”

今行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再多想,含下对方送到嘴边的药。

一碗药刚刚喝尽,忽然听见外面隐约的敲门声。

“这都子时了,谁啊?”贺冬去开门,回转来说是盛环颂。

人没进院子,就在大门口等,顾横之去见他,主动开口:“你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找你?”盛环颂今日为了善后,东奔西跑办了一箩筐的事,一身官袍都皱得不像样,怨气也不少,“你私自进京,犯的禁就不提了。什么时候走?陛下命你十五日内赶到宁西,可就剩明后两日。”

顾横之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你别犯倔。”盛环颂看他反应,心里着急,劝道:“我和崔相爷知道你娘最近过世,不该征召你去平乱,可圣旨已下,调令早就传到宁西,神武右卫也开过去了。事情架到这个地步,除了你无将可去,就当我求你了行么?”

顾横之没有任何触动,反而问:“盛大人为什么要来劝我?”

盛环颂疾声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你要是到不了,万一出问题怎么办?责任谁来担?”

他喘口气,把声音压下去:“如果再败,后果谁也无法预料。两个州的老百姓都被暴乱裹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在乎其他人,总得可怜可怜他们吧?”

顾横之不去想他说了什么,执着地问:“为什么不去劝陛下?”

盛环颂差点呕出一抔老血,脱口而出:“我们要是能劝得动陛下,就根本不会召你去宁西!”

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身急躁气焰顿时消退、转变成疲惫。

顾横之看着他,眼里亦无波澜。

时间仿佛凝滞,盛环颂突然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低着头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遑论其他。”

顾横之:“我不认可。”

“有什么办法?天理如此。”盛环颂说服不了他,动身朝院里迈步,“我去找小贺大人。”

“不行。”顾横之伸臂去拦。

须臾便成拳脚格斗。

直到贺冬出来叫停,“盛大人,殿下请你进屋说话。”

顾横之收手卸力,默不作声伫立原地,没有再阻拦。

盛环颂也一声不吭,在前者的注视下,揉着肩膀进屋。

屋中陈设极简,内间更甚。今行端坐在榻上,披着宽大的荼白丝袍,对襟未扣,自腰腹至颈下尽缠绷带。再往上,满头乌发松挽于一截花枝,那花——

盛环颂的目光移到榻旁高几上,造型别致的瓦罐里,一枝风干的木芙蓉静静绽放。

“盛大人。”今行叫他回神。

盛环颂重新聚焦于对面这张脸上,虽然苍白且带有伤痕,但轮廓极为清晰。

同朝为官,他们见面时,对方总是官袍官帽齐整的模样,带着不可轻视的从容气度,令人很少注意到他的容貌。此时相对相望,才惊觉,那是一张与先秦王妃颇有几分相似的脸。

他极其顺畅地改了称呼,行礼道:“请世子恕在下叨扰,实在是情势紧急,不得已才半夜登门。”

“我知晓你的来意,我会和横之商量。”今行不问细节,端详他片刻,说:“盛大人看着很疲惫,不如早些回府歇着罢。”

盛环颂又急又无奈:“这事儿拖不得,顾将军他廿七必须到荼州,不然我兵部和他都得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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