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醉(52)
汪鸿之笑了笑,这些东西都被金佑给算得明明白白,他这人先前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真要谈起生意比谁都斤斤计较。
不过好在金佑也不怎么绕弯子,他本身就是个实干人,利益亏损算清后,自然把自己想要的也说出来了。
“青瓦楼用桃子酿的酒,也得分些出来吧。”
金喜依旧皱着眉头,他只是很轻笑了一下:“裴焕生这人锱铢必较,要是和他算这么清楚,他得把他出力做事的成本也给算上,看看到底抵不抵得了所谓的‘本金’。”
青瓦楼的生意是裴焕生的,哪怕只是桃酒这一种,也不能让别人来插手的。金喜今日不方便替他放开这道口子。
金喜神色认真,没有退让的迹象。
金迎在旁边出声打了个圆场:“都是朋友,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再好好谈谈。”
她不给建议,只是劝和,怕闹得不愉快。
汪鸿之此时才笑着开口:“我和金迎婚宴上的酒,也还是多亏了裴焕生。金迎有时候就好他家这一口,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分给我们,倒也没必要这样计较。我看啊——三三三分,余下的一分就给青瓦楼吧,日后酒酿成了,分一两坛给我们尝尝味。兄长、弟弟,你们觉得呢?”
他对他们的称呼变得亲昵,是金迎才会这么叫的。也是在变相提醒他们都是一家人。
金迎没等他们开口同意或是拒绝,而是装模作样娇嗔道:“唉哟,你们快些谈,今日我回门,还要让爹等不上我吃饭呀?”
既然如此,金佑便点点头,算是认了。
裴焕生回飘渺谷,会途径洞庭,因此此处对他来说算不得多么熟悉,但也不算陌生了。
洞庭浩浩汤汤,碧波荡漾,湖水中落下一银盘,称为“君山”。在洞庭湖周围多是平原丘陵,有的村盘踞在一起,有的则散落各处。
夜桥的消息一向很准,他们没有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位“谢风雪”。裴焕生看着远处在湖水里抓鱼的谢风雪,怎么着他也不能把这样一个人和李何欢联想到一起。他在想,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
他举起鱼笑得开朗,兴冲冲地和岸边的瞎子炫耀,也不管别人看不见。
突然改名换姓,过这种生活,也的确像是他李何欢能做出来的事情,这人就是随心所欲惯了的。
裴焕生劝说自己这就是李何欢,手上拨珠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最后裴焕生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念珠戴回手腕上。祝升看他这样,便笑了一下,攀上他的小手臂,顺着下来取下他手腕上的念珠,放在自己手里把玩。
裴焕生接下来有求于人,因此没有阻止祝升这样做。
“我认得他,不要杀他。”
祝升愣了一下,挑了挑眉:“确定他是李何欢?”
“这张脸是李何欢,但是这个人……像被夺舍了。”
“那你还要去和他确认一下吗?”
“不用。我会写信给李萱儿,让她来的。”
祝升点了点头:“好。那你欠我个人情。”
“嗯。我欠你的。”裴焕生说着,笑了一下,“如果提什么过分的条件,我要是做不来,就让这个李何欢去做。”
祝升认认真真摇摇头:“不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而且,是你欠我的,得你来还,不是么?”
裴焕生:……?
裴焕生顿时哭笑不得,疑惑地看着他:“那你要我怎么还呢?”
“再跟我做一次吧,哥哥。”
裴焕生愣了一下,他和祝升谈不上是朋友,却早已经有过比朋友还要进一步的举动。当祝升再次谈到这个的时候,他想起祝升第一次求他和他做的模样。
不懂事,甚至是天真,完全没有一个杀手该有的样子。
他很受用,可也不得不提醒:
“祝升,人情可不是用在这个上面的。”
祝升当然知道,江湖人重情重义,把人情情义看得比命还重要。
可他是夜桥的生桥。
“我只会杀人,跟人讲不来人情,只是为了你,才卖你一个所谓的人情。可我要的,并不是你的什么人情债,而是情债。”
“祝升,我不谈情的。”
裴焕生同人讲情义,却不讲男欢女爱这些感情,他要的从来只是鱼水之欢。
祝升当然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所以我求你了,再跟我做一次吧,哥哥。”
裴焕生敛了神色,他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好像也失了光泽,他有些幽怨地说:“所以……你再次回来,要带我来洞庭,不是为了救李何欢,你只是想,再和我做一次,是吗?”
祝升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明确的解释和答案,如果按照翘果儿的意思,那么他这叫做“爱”。可是要怎么开口呢?不是要学着把感情谈成生意吗?
于是他选择不回答,他像一只主动扑火的飞蛾那样,奋力地上前搂住裴焕生的脖子,冰凉的念珠碰撞在裴焕生的脖颈处,让裴焕生反应不来的一颤。
裴焕生像是认命一样,被他这样突如其来地吻住。
他们像是许久未见还有些生疏的恋人,还不适应彼此缠绵的样子。裴焕生只是小心翼翼地回应着祝升这毫无章法的亲吻,轻轻地舔舐他的嘴唇。
事情这样发展的事态,太过于荒唐。
不过面对的是夜桥的祝升,好像又很合理了。
他对祝升,好像一向没辙。
一吻结束后,裴焕生抱着他,轻声说:“……当初不该招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