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126)
百年前柴江书这回是病了,也有药,只是没有发作得这么急,等到良密回来,带了他兄长一道,药自然也来了。
他们自小同药材打交道,便是不做医师也通医理,怎会不知自己有异?
这便是早就知道,只是压着不提罢了。
怪道今夜说着说着先红了眼眶。
谢逢野出门来寻那树妖,却遥遥瞧见柴江意房中,白迎瑕居然追到了幻境里,拉着人劝着走。
动怒就是一瞬间的事。
灵光炸进屋里,把他们拉扯的手掀开。
成意背上渐渐泛起钝痛,冥王这一下使得力猛,他脖颈砸到了柜角,几个呼吸就泛起青红一片。
他正难以置信地看着谢逢野。
却不是在震惊他居然如此暴戾出手,而是——冥王对于柴江书,是这般护着的吗?
天道叫成意去做掌姻缘的神仙,他也只需按照命盘轮转来牵控各条缘线而已。
这些情意,这些羁绊,这些痴缠怨恨,他不能懂,他也不该懂。
缘线分门别类,他只需不出差错就好。
即便百年前情劫突遭算计,行步踏错进了冥王劫难。
他也早早抽身了。
冥王呢,冥王历此劫本该为了看清命缘换得神格圆满。
对此,成意于冥王,有着难言愧疚。
若非被算计进来,让他月老填了这个空。
想来谢逢野也能和他的柴江意安稳走完这一程,而不是因为自己半道而废……
只是他没料到,冥王执念如此深。
他在劫后,对柴江意念念不忘便罢了,如今还为柴江书大发雷霆。
他不该如此的。
冥王是神仙,神仙要心系苍生不是吗?
神仙不该……心放一人生死。
“又哑巴了?”
成意慌了起来,匆匆回神,说话的模样有些心惊:“如你所见,他冒出来要拉我走,我是正准备打他的。”
“你打他?”谢逢野上下打量着这个树妖,倒是难得在他面上见了讶异之色。
似是真的怕了。
“你打得过他?”
“打不过也不能跟着走。”成意心如乱麻——白迎瑕既然能从现世追过来。
那魔族自然也一道来了。
历史被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住冥王的神格,他真的慌了。
成意转头去看角落里的白迎瑕,微微皱眉:“江书姐姐的病跟他追过来有关系。”
谢逢野听他如此称呼紧了紧眉,语气不善:“这还用得着你说?”
成意不管他熊凶自己,接着说:“那魔族。”
谢逢野盯着他一动不动:“这也不用你提醒,外面现在满天冥灯乱飘。”
他都知道。
那在气什么……
成意理了理心绪,才说:“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若是同谋,何至于被送来此地。”
外面忽地噼里啪啦想起急促的敲门声,再传进几声呼。
良密也提前回来了。
时间大乱,事件大变。
谢逢野指了指树妖:“魔族来了正好,现世收拾着藏污纳垢的不世天,若我出不去,魔族定要覆灭在此。”
这同归于尽的轰烈做派,确实符合冥王性子。
他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
那这个节骨眼上,他在气什么?
成意抬脸看他,昏光之下,冥王眸光蘸雪,语气泛霜:“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同谋,百安城我护定了,至于你……”
外面拍门拍得越来越急,成意愣愣点头,做好准备听冥王指示。
谢逢野一字一停地说:“既然你现在容身在这副躯体里,就不准让他们碰到你。”
说着指向角落的白迎瑕,眼瞧着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是一鞭子。
“尤其是这只狐狸。”
——他是在气白迎瑕拉扯柴江意。
成意不明觉厉深深呼吸:“……你,开门去吧。”
谢逢野最后冷冷瞥了眼他们两个,这才离开。
成意想要移步追上去,不防白迎瑕忽地扑过来,死死扯住他的衣袖。
痴傻了一般重复道:“你是成意……你是月老!”
“你就是月老。”
此债不完,纠葛不歇。
成意稳住身子,却未低头看他:“我是。”
白迎瑕咳着血怪笑:“你既然是,你还如此护着他!”
“护不护冥王,同我是不是柴江意,没有半分关系。”成意道,“此生之情,前世之债,还个干净,缘起缘灭,重入人海,世人无可出此缘法者,你的心结,早了早干净。”
白迎瑕竭力仰头看他,短短几字,他已瞧见了那个在不世天浮念台上,红梅赤云之下,风宿广袖的出尘仙君。
他还是不愿相信:“你怎么会是月老。”
“你可知……你可知这回百安城良家,这个幻境,都是冲着你来的么!”
成意道:“我知道。”
“若无牵扯,如何生爱结恨?若你不怨,何有此劫。你恨我藏了柴江意,要置月老于死地,我都知道。”
成意字字清冷,冻得白迎瑕肺腑生寒。
他语不成调地问:“你可知今夜,今夜,你要灰飞烟灭?”
成意风轻云淡地说:“我知道。”
“灰飞烟灭之后,世间再无你了!”白迎瑕几乎是绝望地吼起来。
成意却面色平淡:“你该知道,世上早就没有柴江意了。”
“你更该知道,你对柴江意那份心思不该花在我身上。”
“我不是他。”
“那你还!”白迎瑕越攥越紧,在他袖上留下几道狰狞血痕:“都说成意上仙无情无恨,心静云天,今见你,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