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152)
“要说还是国师有本事啊,我们在周围搜索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这些怪物住在哪里,国师轻而易举就能进来画阵诛妖。”
一个脑袋干瘪的人,举着火把兴奋地转圈,让光照到脚下每一具奄奄一息的尸体上。
“正是呢。”旁边跟他同行的人语气稍平,也没有跟他一般那么兴奋,“只是……”他看着此处血海一片,皱眉说,“既是要诛妖,为何不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还要这般……”
他们整军领命而来,有国师画阵压制,这些妖怪个个手脚失力不堪一击,要是遇见试图反击的,也不能下杀手。
上头命令只需将他们打倒,不能杀死。
“嗐,你说这个啊。”先前说话那人用脚踹了踹离得最近的一具身子,又嫌弃地立马抽出脚来,火把一阵乱晃,溅落几点火星。
“这谁啊!给这东西头上砸个大洞,老子踩了一脚!真他娘的晦气!”
他甩了甩脚尖,铠甲叮当作响,他才顾得上接着说刚才的话。
“你是新来的吧?”他神秘兮兮地靠过去,“我告诉你啊,上头说是要诛妖,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可多了。”
“如何说起?”
“就国师,近来总是卜天有异,说我军将遭覆顶之灾,这般不详之言,陛下定是不肯依的!狠狠斥责了他一番不说,还大有冷落之意。这不,刚好遇见外藩进京,此前那些弹丸之地总爱炫耀自家盛产皮毛,中原没有的,国师为了挽回颜面这才献上一计,说北川之外有妖,其皮毛坚硬无比,足以让外藩低头服气。”
“我们这才来了,至于这些东西。”他又用脚去踩了踩离得最近的一具兽身,“活剥下来的皮,才是最好的。”
另一人听得手臂颤抖:“就为了一朝颜面,怎能……”
他话才出口就被另一人怪声打断:“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心疼起这些畜生来了!我可警告你啊,我们银火军此番乃奉皇命而来的,要是做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赏赐必定丰厚!”
“你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狠狠地威胁过后留下那面色青灰的新兵,转身去看满地的“战利品”,忽而惊疑道:“哎?这处怎么有块空着的地方?”
他说的那里,正是先前骂过头上破了洞的妖怪旁边,那妖怪和另一具兽身紧紧牵着手,他们之间却空了一大块地方,什么都没有,只瞧得见枯草带血。
那老兵似有些慌了,急急忙忙蹲身下去查看:“国师可再三交代过一个都不能放走,哎,你别呆站着了。”他迅速回头骂了一声,又转回去仔细检查,“你刚才看没看见这块有什么东西?”
新兵举着火把,怔怔地盯着几步之外的垂崖,里面有一双火红赤目,恨意灼人,正静静地对视而来。
他抿了抿嘴,回答:“我没见到。”
人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是人害了他全族,也是人,在危机关头放了他。
尺岩此后游历世间数年,发现待得越久,越是不了解人。
他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随后面无表情地把手中那个人脑袋捏碎,低低望了半晌手中的血肉淋漓,随后从那人腰上把刻有“银火”二字的令牌取下来,丢进火堆里,再如往常许多个日夜一般,身形灵巧地埋身进入黑夜。
要说国师当真是个有本事的,曾观星预言银火军将有大难临头,此后不久此军如同中了诅咒一般,不论军士将领还是营里伙夫,都渐渐地惨死。
死状各异,唯有他们腰间军牌被丢在尸身旁边。
传言说那是厉鬼索命,也有人讲那是妖怪吃人,还有人说这是阎王爷降灾。
从未能抓到行凶者,银火军上下却被杀了个干净,直到国师惨死高台,被生生剥皮悬挂于皇帝寝殿之上。
大家才终于明白,行凶者为何人。
于是纷纷说:“畜生妖怪真是该杀的东西,下手如此狠辣。”
尺岩没搭理这些话,他杀完国师之后立刻奔去了最后一人那里。
却见草庐孤坟旧篱凄凄,满身戾气的尺岩站在这孤屋面前许久,才拉开院门。
“谁?”
说话之人是个盲女,她杵杖出来,另一只手在前面探着,什么都没探到。
她和所有人一下,手脚枯瘦,弱不禁风。
那纤细的脖子,尺岩都无需用力,就能将它折断。
他正这么想着,却见那盲女脚下一滑,扑倒在了地上,竹杖被摔出去好远。
她费力地撑坐起来到处摸索,却在自己脸前探到了竹杖。
她又问:“谁?”
尺岩学会了撒谎:“我迷路了。”
盲女告诉他,自家哥哥原本领了军禄入伍去了,家里靠那笔钱财修了这间草屋,可没过多久哥哥就回来了,也不说是什么原因,宁愿双倍将那笔军禄赔回去,都不愿再回去。
可家中有个眼盲的妹妹,父母早亡,也没其他可以帮扶的兄弟姐妹。
哥哥为了赔钱,要千里迢迢去山下的镇里做工,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来。
或是奔劳疲累,或是命中该有。
哥哥病倒了。
盲女说这些话的时候,窗外天上的星星缀在她失焦的眼中,宁静淡泊。
“他在弥留之际才告诉我,他心有遗憾,无法弥补,若有朝寻仇之人上门,让我替他说一声抱歉。”
尺岩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何他自己不说?”
盲女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他无能为力,只能做到遵从本心,不继续为恶。”
“他还说,若是寻仇之人上门,见到了我,希望念在当年那份善缘之上,不要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