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239)
实在没事情做就聊天,什么都讲,什么都听,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朱柳惬意地靠上窗棂,并且朝在桌前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的人吹了声口哨,一双虎牙在夏风里尤为引人注目。
他欠欠地捂着腰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好,怎的用了那么多天药,还是痛。”
少年头也不回,自从把他带回来,这段时间可没少听这些飞扬的哨音,他已然习惯了。
但作为妙手镇人,决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医术。
他走过来稍微俯身:“我看看?”
朱柳也就大大方方地撩开衣衫让他瞧。
男人腰线坚实流畅且充满力量感,那道狰狞伤口早结了疤,边缘还泛起一层薄薄的白,可以说是愈合得相当不错。
偏他非要挑着眉叫疼:“哎呀,瞧着皮肉是好了,小大夫,你可别把我治出什么内伤,哥哥可告诉过你,我是要娶媳妇的。”
朱柳笑盈盈地瞧着身前的少年,这个角度将好能尽览他乖巧精致的眉目,连脸上那层绒毛都能看清楚,像是山里野草中成片乱长的蒲公英,细细软软的,一阵风吹就叫它晃着腰肢纷飞起舞。
分明那么柔弱那么轻,却要扎根在落脚的每一处地方,出苗长叶,最后又开成花,稳稳当当生在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
朱柳今年好歹二十五六,虽然从小保留了些人嫌狗弃的作风,且在行伍中无缘体会那些风花雪月,但好歹通些人事,多活了几年更晓得些道理。
这种忍不住想要靠近,酥酥痒痒挠得心头难耐的感情叫什么,他也知道。
这很正常。
少年倔将又生得漂亮,干净单纯得如同天地间第一片雪花,出现在不可预知的时候。
他朱柳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成日间在糙汉堆里混迹,本就没见过几个超俗的漂亮,平白撞上个这样秀丽精致的宝贝,被他扰了心神很正常。
但他比谁都知道,这种东西,自个想想就够了,再趁着平日里耍浑逗弄一二,之后该满足就满足些。
一步也不能往前。
妙手镇如今被架在何种地位上,他比谁都清楚。
而此地闻名于世代相传的医术,也受困于这份医术。
天大地大,他们只能为皇帝看病制药。
而他朱柳,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沉溺两日美梦也是无伤大雅的事。
不要陷太深就好,不然走的时候难受。
朱柳理智地想。
“你就这么带个陌生男人回来,你爹娘没把你打断腿?”朱柳看着那些绒毛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快要忍不住上手体验一回,心里叹骂了声自己没出息,随后扬扬下巴找话题。
“我没爹娘,只要个爷爷,他病了。”少年正埋着头仔细检查,显然把方才那句“内伤”听了进去,愣是要凑着瞧出个名堂来。
呼吸轻柔带着暖意,如同行刑者的利刃,来回割着朱柳的理智,刀刀深入血肉。
“行了。”他及时出声,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清了清嗓,盖下自己那相当之不成体统的粗喘,弹了少年的脑门一下,对方果然立时皱眉让开。
他这才松快些,干脆就这般敞着衣衫把双手抱到脑袋后头:“爷爷生病你不去看他,反而来看我,不孝顺。”
“我没有!”少年声音陡然变高,严肃不已地说,“爷爷生病不见人,向来是巫医照顾他。”
末了才垂下脑袋添补道:“我也见不到他。”
“好吧,不过小大夫我可告诉你,哥哥没钱,到时候病好,我可给不出药费。”朱柳身后夏日清光灿烂,落到他身上,勾出层晃眼的线。
“所以呢,你少给我用些药,不然到时候我走了,亏的可是你自己。”
少年手指忽地蜷了一下,再迅速地错开眼像是被那层光亮烫了眼。他背过身去收拾自己那些药罐,弄得叮呤咣啷一阵乱响。
窗上挂着的铃铛也在响,两两相应,清脆错落之间给这个夏凭添许多燥意。
他忽地收了手,脊背微微绷紧,没头没尾地问:“你不是没地方去吗?你,你身上的衣服都是偷来的。”
少年哪里藏得住心思,越是掩盖,越是露拙,像骄傲地躲起来的狸奴那根招摇尾巴。
偏偏这份拙劣的心意最是赤诚,勾爪一般牢牢扣住朱柳胸肺,叫他连呼吸都闷了起来。
说到底,只能怪那年夏天少雨。
什么东西都燥热得很,偶尔也会有这般一下子喘不上气,或是心跳没由来出走一拍的时候,偏偏那一瞬最是漫长,勾勾扯扯让脑袋发晕,要想许多事,又一件都想不明白。
当真寻不得道理。
非要让你在这么个奇怪的瞬间,觉得世界上有另一个人,他什么都好,从头到脚都让你喜欢得不行,胸口那颗心直要敲锣打鼓地冲到喉口,震得脑袋昏昏。
总之,天热作祟,朱柳眸光暗成浓雾,他嘴角还留着笑,却不是逗乐寻趣的模样。
这人心里头有妖怪在作祟,叫他非要问这一句。
他的理智在说:够了,到这里就够了。
偏他的嘴巴叛逆,非要问出别的话来。
“你舍不得我走?那么舍不得,还不肯告诉我名字叫什么。”
就像火盆最边缘摇摇欲坠的一抹灰烬,本来烫过、烧过、早该升不起半点温度,偏偏怪风一推 ,叫它纵身入火海,瞬时炸开漫天火树银花,流星般的火点填满胸腔里的每一个缝隙。
原来那不是灰烬,是一颗包裹严实的烟火,被乱七八糟的力气挤到愤怒,终于能得解脱,自然要炸他一个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