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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247)

作者: 术子佚 阅读记录

他那些未完的嘶吼被人捂住,几个婶婶冲了上来把他无声流着泪把他扯远。

他们围作一堆,或有白发苍苍,或有身怀六甲,面上都带着未干的泪痕,抿着嘴沉默地哭着,不吭声。

那里,还有只白皙瘦弱的手拼命地往外伸,他实在太白了些,或许有此处常年笼罩在雾里的原因,他爱吃辣,又受不得辣,常常给自己吃得浑身通红。

朱柳就时常握着那只手,给他吹起哄他,又忍不住笑他,最后那只手总是停在他脸侧,愤愤地掐着他,不许他在嘲笑。

小蛮子做事算得上稳妥,有时候也马虎,手心上有道很深的疤,是砍柴时不小心划的,虽然过去了很多年,见不着什么血淋淋。

但朱柳也爱在两人情动意浓的时候握着那只手,把唇贴上去舔过那道疤,总让小蛮子痒得咯咯直笑。

现在剑影刀光里,妙手镇那些竹屋全部都在燃烧,而这道被朱柳亲过许多回的疤,那只白净的手,正用力地抠着泥地,斑斑点点的血污沾在上头。

它的主人在颤抖,且愤怒。

朱柳收回视线,继续纵马向前。

他行的缓慢,面上无风无波,直到衣摆被人拽住,不止衣摆,将军胸腔里那颗心都要在此时被活活拽出来。

记得那夜小蛮子哭得声嘶力竭,连声说朱柳要是敢丢下他,他就要把人的心挖出来。

朱柳当真希望他现在就那么做,就在惨死的族人面前,用那把匕首,把他的心剜出来,或许还能叫他好受一些。

南絮死死地攥着他,如同初见时才看到杀人,害怕得在他腰间攥着他。

如同那夜秋月之下害怕他离开,紧紧揪着他。

如同才知道爷爷同意他们成亲,高兴得不愿意撒开口。

他就这么扯着朱柳,一字一停地说:“你,这个,畜生。”

他该是恨极了,也气极了,不管身边之人的阻拦,就要冲过来,由此惊了将军的马。

那马高高抬起马蹄,朱柳连忙勒绳,好歹停下了黑鬃高马,却也拖着南絮扑地而行了好几步。

朱柳胸里那颗心脏痛得要当场炸开,耳边全是轰鸣之声,什么都听不清。

他摆手拦住正在拔刀上前的将士,颔首俯视着地上的南絮,眸光无情,同看其他一地尸体无异。

“你该感谢你爷爷告诉你只有十七。”

终于,他在呼吸如钝刀中开了口。

“既是好不容易留了条命,何时想要寻仇,我都等你。”

铿锵一声冷器鸣响,朱柳望去,险些把一口牙都咬断!

南絮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匕首,老朱的遗物。

那把承载着老朱许多希望,也承载了南絮许多爱意的匕首

而朱柳身边的副将也认出了这把匕首,他目光一凛沉声道:“将军……这是。”

“无妨,丧家之犬罢了,不必放在心上。”朱柳继续策马,当着南絮的面侧首问道,“都杀干净了吗?”

“在圣旨要求之内的,都处理了。”副将很快回答他。

朱柳有些累,他头痛得像是要裂开:“好,那就收队吧。”

他转身,让身下马蹄带着他一步步远离那些尸山尸海。

黑夜火光之中,一道银色在空中划出脆弱弧线,扔它的人力竭,也叫他砸过来的时候不轻不重,却正正砸到了朱柳背上。

隔着厚厚的甲胄,他的心被沉沉击中。

这会是除夕前一天,按照小蛮子一直想要的,朱柳答应下要偷偷带他下山,去看看外面的年节,去吃一吃山下那些美味食物。

对了,还有那该死的,答应过了许久的烟火。

“畜生!畜生!!!”

南絮来来回回嚼着这两个字,朱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地上那匕首躺在血泊里,曾经被少年珍惜地护在唇边的宝石脏污得不成样子。

朱柳看着远方,连绵山峦浸着寂寞夜色,展成无边苦涩。

这把刀给了那个清澈如鹿的少年,火苗蘸风便能燎原,那恨意呢。

今夜死了许多人,有人在睡梦之中死于床枕头之上,有人被莫名其妙地拖了出来,有人死在爱人怀里。

有人杀死了自己,还有那份被血腥杀戮砸进泥里的悸动。

朱柳明明没看见,他明明没看见身后的南絮该是用如何愤怒和绝望的目光在凌迟他。

可他实在太了解这个小蛮子,他若是气得急了,便是不管不顾也要把人打个痛快,这下气成这样,却不能做些什么应当委屈得不行。

逃吧,就告诉他这些都是他最爱的族长爷爷策划的,告诉他自己一直活在骗局里。

朱柳想说:你不要恨我。

但他又明白,若是此时告诉南絮,在妙手镇惨状面前,在诺大残酷的真相面前告诉南絮,小蛮子绝对就活不了了。

南絮那么骄傲,那么孝顺,他又如何去承受这些。

所以朱柳屠了妙手镇,却选择自己背负,朱柳再一次生出了想走,他想带少年离开,他想放下才学会的高义,他想就此一走了之,他们只隔了数步,他只需迈动脚步就能靠过去,能牵上那只手,能吻他,能拥抱他。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勒马,过去,越来越近。

副将追了上来:“皇城连月无信,恐是有乱,诸地起了叛军,有座城被围困数月。”

朱柳一颗心被高高抛起,一直悬在空中再也没能落下来,也是从这一刻起,他这颗心也再无法获得安宁于平静。

任凭风高海阔清云万里,他也死在了今天。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再次逃走,心中止不住地苦笑,若按计划,他这会应当给老朱起了坟,自己流浪在外,哪里还有机会去救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