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319)
只是万分凶险之时玉兰扑身过来挡住,后又有灰雾沉沉如暮霭。
其间有一臂穿银衫而袖有华绣,正紧紧地抓住这道黑刺,血光顺着黑刺流下,混入玉兰肩上那片赤色,再坠到谢逢野脸上。
许久未见,月舟依旧风华流茂。
一影俊挺在前,仰面望着顶上火海雷云。
不知方才中了何种术法,谢逢野此刻脑袋里难以挣出清明,放目去寻尸山血海中梁辰站了起来,他这才好收回精力,小心翼翼地将玉兰从这刺浓黑中解脱出来,抱进怀里。
那洞血黑瞧起来让他心惊胆战,谢逢野甚至都顾不上再去想要和月舟说什么,江度此刻又在何处。
恍惚中听得月舟在说:“别碰了这邪物,就是冲着你来的。”
他连头都没有回,手上用劲前退,繁复的灵光如同沸水滚落寒川一般戾嚎起来,焦黑浓气和灰雾撕打在一处,升腾出阵阵浓烟。
两两相抗,月舟袖管之下那只手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天道是要趁此机会灭了你幽都冥王,用回霜裹住玉兰伤口。”
他说得冷峻清晰,可此时落于谢逢野耳中却像是薄石一片投入空谷之中,撞树击壁回音轻泛。
没有半点准备就接下了天道这杀招,谢逢野光是护住全身重要经脉就拼尽了全力。
或许就如往日每回他发威作福那般,不世天众神仙惊惧于他冥王谢逢野有这般力量那样。
而谢逢野之前每回对抗天道也都化险为夷这般。
糖刀软炮见多了,实在容易轻敌。
此境之中,谢逢野方知何为无力。
他靠着本能抱住玉兰,光是想抬头去看月舟都是眩晕一片。
忽地铮鸣声起。
那是谢逢野从未听过的蛮劲之音,恍若脆玉撞老钟,声声都带着破甑不顾那种万事不悔的决心。
冷器之音不绝于耳,谢逢野五窍齐时鲜血奔涌而出,染得他视线一片红光。
月舟就这般身处于血影火光之中,再也看不见那些桎梏诅咒了他万千年的浓雾。
能见到的只有金羽层叠绕身,但末端都在渐渐消散。
谢逢野和玉兰被一道金色屏障包裹起来,此障不过方寸,且薄若蝉翼处处显露着经不得风霜的样子。
偏偏就是这么一道金光法障,烧干了所有留在玉兰身体中的黑锥遗留残咒。
“临玄武加白虎,若遇火光,必逢灾殃。”月舟抬头,不知目光尽头是天的哪一处。
他的那只手还握着天道黑劫,说话时又重重地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踏碎万里河山,便听饮恨路上碎砖断石之音一路传到远方。
“一岁一枯荣。”月舟旋掌,指带韧劲,生生折断了那天道黑锥。
他往前踉跄几步,呕了口血。
“代代如此。”
谢逢野哪能瞧着老怪物这般自耗命数来抵抗天道,从神志恢复那一刻开始,便发了狂一般去捶打包裹住自己的金色法障。
可仍不能撼动其分毫。
随后一抹黑影坠落,恍若遍天火光中那片最微不足道的灰烬。
即便砸地而下,也没能发出再多的声响。
那是江度。
他不偏不倚,跪坐到了月舟面前。
隔着满目血色缠绕金光涌动,谢逢野瞧不清他们到底如何,又见玉兰额头正不断地渗出汗珠,愈发急得没了章法。
可无论他再怎么吼叫,面前两道身影都不愿施舍些注视过来。
分明只隔着薄薄一道法障,会有浓烟不断穿梭而过,却不晓得烧得是哪位仙僚亦或鬼怪妖魔。
可此刻万千浮屠尽毁于天劫,饮恨一道,于此刻焚天毁地之中,涌入万般情愫。
碎的每一块砖石之上,写满愤恨。
谢逢野不知此刻这种心情叫做什么。
就像融化成了泥水的雪花,再也回不去云巅做那冰清高洁。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万般无奈,不胜枚举。
“教你学了那么多年的扶乩之术,竟也不晓得算一算。”月舟依旧背对着谢逢野。
没有给他解开法障。
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你叫我等的!”谢逢野说不清楚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怒火,总归满腔心思都被那些莫须有的恐惧占满。
玉兰为了救他负伤在侧。
月舟为了护他断臂在前。
天道,天道使尽杀招数,在顶。
月舟用着他平生最不屑的清冷腔调。
“一岁一枯荣。”他说,“小黑龙,这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件事了。”
不等谢逢野再问什么,月舟已吟诵起古老而神秘的法诀,灵光缠绕之间,手心收拢。
将那天道黑锥扯碎在了饮恨路上。
“把回霜还给玉兰,这本就是他的。”
月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
在他碎了天道杀招之后,不改法诀,只是手臂回旋一圈。
对准了谢逢野。
他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105章 相现
哪门子置之死地而后生。
月舟没有给谢逢野留下任何反问的机会。
随他话落抬手,谢逢野只觉面上一紧,随即周身之外雷风乱裹,狂乱地在幽都里掀起烟云层叠,将所有火烟都扯到了一处。
正在谢逢野难辨方向之时,浓雾之中袭来一掌劲风,当胸拍上,其力无可阻拦。
他就这么抱着玉兰往后仰倒,却没跌在饮恨路的砖石上,未料后背空无一物,竟是像落崖一般头朝下地掉向未知的深渊。
耳边没听见什么风声呼啸,周身只能瞧见万般皆是浓黑如稠墨,更有怪力从四面八方而来,牢牢压住谢逢野的身体,他便是想要转动眼睛都觉阻力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