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321)
谢逢野逐渐没耐心起来,也没好性情地自我宽慰,他还挂着幻境之外的幽都,何况玉兰还受了伤,虽然入此幻境可以躲开天道劫罚,也能暂缓伤势。
可他在这听了半晌,什么都没听着,又记挂着月舟见了江度又会如何。
真是想要强破幻境的心思都有了。
“我一直想问你。”江度没有执着刚才那个问题,改口道,“我一直想问你,为何那么肯定我们能赢。”
“如果我们这个决定在万万年之后还会有谁在挂念,那就是我们赢了一半。”
不知是不是错觉,成意说这话时少了许多沉稳,倒难得轻松起来。
他收回了在体内游走的灵力,整理着手袖说:“那就是有盼头的。”
江度却没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轻松感染,依旧眉头紧靠:“可月舟不行,他涅槃……”
“凤凰涅槃,死而复生。”成意道,“他要的就是这个,又如何能让月舟成功。”
再一次听到了那个所谓的“他”,江度没有立时说什么,只是狠狠捏紧了拳。
“我们这些灵兽飞升的,都有些绝学,凤凰一族还有一法,那才是你该担心的。”也不知成意这算不算暗卫,因为他说,“若濒临险境,则折羽化掌,以命出击。”
成意说得很轻,又因为谢逢野此刻魂魄还挂在这句身体里,所以他起什么,都像是贴着耳边缓缓道来。
偏偏这缓缓道来砸得谢逢野脑袋轰鸣一声。
之前听闻凤凰一族可凝羽为掌,其力可卷火破山,世间无有可挡其掌力者。
可每一族都有一个称得上用作护命保魂的法诀。
龙族可开脊化形,是做护,是但守青山留深林的以待来日。
凤凰这一掌倾天绝杀,是为拼,是尽燃此身殒寿数的兰艾同焚。
像极了凤凰一族那轰烈又直爽的性格。
一生只可用一次,如同他们那可以死而复生的本事,涅槃。
现下再使出这一掌,全然算得拼尽全力。
可只是为了将谢逢野和玉兰推离天道桎梏。
两相对比,天道之力,何其可怖。
那这一掌又会如何。
才通过司江度的骨留梦瞧见月舟当年可是涅槃失败了,极其损耗运数,此后又经过仙魔大战,更是早魔头诅咒得浓雾缠身万千年至今。
他毁了脸又损了身,已是半生风雪凄苦。
这掌以后,他此命之中,还有什么能用来做代价的?
谁还记得,月舟可是骄傲又鲜亮的凤凰啊!
谢逢野思及此处,只觉得一股戾气化成浓烟烈火,从他五脏六腑处一道烧至吼口,让他从头到脚都是滚烫的愤怒。
而这些烫心灼肺的怒意之中,全是对自己的自责。
若是他谢逢野当日没有自大,且愿意耐着性子同兄长多商量一二。
就好了。
这般想着。
继皇城美人面一事之后,所谓正邪两边的恩怨被推到了最为危险的临界点。
既然不得不战。
本意只是为了把江度叫来,冥王带着幽都,当着不世天诸多神仙的面摆清立场。
如此一战之后,既能替玉兰清仇,又能将这许多年来围绕在他昆仑君身上的冤名洗清。
可青岁去后再无消息,便是月舟都要一再来信相护那魔头。
就连江度,好似千里迢迢过来一场,只是为了带着自己的魔族大军过来再让他们一并被剿灭。
哪里像是大军压境,倒像是有意而为之的替天行道。
对于这个所谓的魔头,乃至于最开始那场仙魔之战中龙神殒命,谢逢野从未这般急切的渴望想要得到真相。
天道作祟,魔头向善。
好似本该如此的一切都被谁蛮不讲理地撕碎,这才露出背后尘封多年的真相。
月舟还在外面和江度对峙,玉兰重伤昏迷不醒,青岁更是去后再无音信。
种种代价于谢逢野来说,惨烈又刻薄。
他快要待不下去了,实在因为有些事情不能细想。
即便当年仙魔一战之中,月舟都没有使出这一掌,而是飞身而去用剑将自己和江度贯穿寻死。
可如今天道失控,却叫月舟使了这一掌,送谢逢野过来看当年的自己。
是了,月舟用自己另外半条命,送谢逢野过来看万千年前那个舍命只为照亮方寸之间的自己。
看到这些大义和希望。
最怕这样,有人燃命做灯,不惜一切代价地送希望去直面真相,此举虽壮烈得令人潸然,却未必能换来旭日光华,反而观者此后会更觉长夜难明。
毕竟,希望和真相一样,是俗不可耐又高高在上的东西。
都经不住细瞧,更见不得光。
尤其是真相,大部分时候,它是烧天焚地的一把火。
是灭世之灾。
谢逢野置身迷惘之内,猝听江度发问:“我定是要拼尽全力护住月舟的,那玉兰呢?”
成意这次回答得要坦然许多:“无非置身处地罢了,若你是我,你又会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自然希望你能拼尽全力护住月舟。”司江度这次回答得毫无顾虑。
“那我亦然。”成意也十分之顺理成章地接了话,而后又说,“但希望你能谅解。”
未等江度再问什么,他已用行动说明了要谅解何事。
便见成意忽地旋掌凝光,字符成咒环指而出,再以神力拉起江度的手腕。
原本轻柔铺洒的灵光忽地幻成光刃,划破了他们两个的掌心,血珠涌出而悬于半空。
“我比较相信有把握的约定。”成意说着将受了灵气的血珠打回江度手腕上,“这是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