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35)
沐风想都没想就拉着阿净狂奔,一路跑回家里,把门用东西抵住才紧张地转身检查:“伤到你没有?他们怎么会发现的?”
“我既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瞧见。”阿净垂眸说,忽而抬眼,怔怔地盯着沐风看了许久,看到眼眶渐渐续起泪水,她喃喃道“原来是这个时候啊……”
沐风见这情状,只当她被吓到了,瞧得心焦,赶忙转身打算收拾家当,口中念念有词:“你莫怕,我带你走。”
本是一句关心,却剜得阿净一颗心千疮百孔,她痛得不行,想用手去捂却也是徒劳。
“众叛”泪光模糊之中,她朝自己慌张的丈夫伸出手掌。
“亲离。”
那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以来,阿净第二回对沐风动用法术。
第一回是怕他在大殿之上冒犯大人。
第二回是叫他忘记自己。
众人高举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火油刺鼻难闻,阿净封了沐风的行动,然后当众起了阵狂风坐实自己妖怪的身份。
树折叶飞,沐风乍醒过来,懵懵懂懂间瞧见自家屋顶被吹飞了。
他吓得起身去拦那名正在施法的女子。
却被她身边的罡风吹得几个打滚去到乡邻之间。
他可是和那妖怪同住了十年的男子,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去扶他。
沐风没来得管乡邻这些眼神,慌乱间拿起手边锄头给自己壮胆,说:“这位姑……姑娘!你是谁?为何要毁掉我的屋舍?”
“你把我忘了!”这话说得刻意,甚至故意提了几分声音,叫四周的人都能听清,“我要杀了你们!”
沐风呆在原地,愣怔间还未来得及问什么,只见那女子已朝自己飞身而来,他意识到自己手上的锄头还朝着她,下意识想转动手腕,却发现浑身都动不了。
回过神来时,阿净已悄然倒地,鲜血染红衣衫。
沐风明显瞧见,火光之中,映着那姑娘眼底浅浅两横水色。
她说着拙劣的谎,又在为此淌真情泪。
她哭了。
她为什么哭的?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周围有人欢呼,有人质疑。
没人来得及想这般能纵起狂风的妖怪,如何能轻易被制服。
有人在问:“先生,你为何同这妖怪生活一处!”
有人责骂:“下午你还带着她从河边逃跑!”
有人在喊:“一定是妖法欺骗!那妖怪刚才都喊了!”
有人圆话:“就是,你没看是先生亲手杀死了那个妖怪吗?”
沐风想说什么,甚至已经感觉话到了喉咙口,却一字也讲不出,只觉一颗心在不要命的跳,嘴里苦得很。
他晕倒之后,成了那个被妖怪苦苦欺瞒多年的可怜人,被邻居们架着回家去。
翌日,道士于菜市口除妖的消息传遍十里八乡,众人闻声而动,沐风也被带了过去。
高台柴薪铺了一圈又一圈,木架上捆着一名女子,瞧着身形单薄,浑身血淋淋的,隐约能辨穿的一身黄裙。
她脑袋低垂,却在沐风到来之际忽有所感一般缓缓抬头。
这一抬头惊得刑台之下众人暗发几声骇然尖叫——那一张脸已是血肉模糊。
偏双眼黑白分明,视线艰难地穿过人群,看向他。
沐风心中忽地酸楚难挡,一时胸痛得脚步不稳,身边的人扶住他,却听这个可怜人问:“为何要杀她?”
“先生,她是妖啊,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我不看了。”沐风头痛得要命,转身离开,他迷茫地回到家中,废砖烂瓦中瞧见几个匆忙打包好的行囊,鬼使神差地就这么背了起来,从此一去不回,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阿净被焚于他的背影之后,连丝火光都没让他瞧见,这回寿数终于到了尽头,她在烈火带来的无边痛楚中,忽地想起当年离开昆仑虚时,她问大人的最后一句话。
“为何我一定会死?”
“因为情啊爱啊的,就是很容易死人。”
阿净圆了因果,却止不住自己流泪,她哭得心都碎了,自己也说不出为何。
她被烧成细灰一抔,又被镇在深山之中,道士咒她永世不入轮回。
当晚,山雾渐浓,有仙光踏夜而来,浓雾之中伸出一只手,曲指招来封着阿净骨灰的陶坛。
他端详许久,慨然道:“可惜了这个好孩子。”
诘问到这里就消散开。
阿净生死道销,听夏花妖这一族的因果已了。
所以之后她们才能被放出那冰天雪地。
土生半天回不过神来,盯着空荡荡的屋梁,急得跳起来:“后来呢!!!”
“不是!我记得你,我真的记得你!”土生急急喊起来,“你这一场是死劫,还是我亲手写的,我没写有个妖怪为了救你这样啊,我写你要死昆仑虚里的!”
“你,你得信我啊,这事也不是我干的!”
沐风抱着荷包,转过来无可言状地看了眼土生,摇了摇头,并不接话。
“什么叫也不是你干的。”谢逢野却敏锐地问,“你还干了什么好事?”
土生悻悻地瞟了眼躺椅的方向,识相地缩回脑袋:“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谢逢野白了他一眼,绕过沐风和阿净,蹲到那名红衣女妖的面前。
“看来我们司命很好奇后面怎么样了,便叫我替他答疑解惑吧。”
他的眸光冷冰冰的,末了又说:“本座没那么好的气性,还是觉得应当一巴掌把你拍死。”
冥王眼中众生平等,不分人妖鬼,更不分男女。
之前也见过,但不知为何,此刻打眼瞧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花妖,突然令他厌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