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41)
青岁不会在意的,谢逢野就是知道。
但现在。
青岁面不改色捏死个妖怪,一并死死捏住这事背后的秘密。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杀生呢”谢逢野目光在兄长身上梭巡,眼前的青岁好似重新披了张皮,冷酷又神秘。
他心中不禁涌上一阵陌生感,他和兄长互相扶持着在这天地间冲闯到现在一个天主一个地王,哪怕之前再难熬,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让他困惑甚至是不安。
谢逢野深深怀疑起来:他当真了解青岁吗?
他试图从青岁身上找些熟悉的东西,恍恍惚惚间,只瞧见一个威严的天帝,一个掌控全局的棋手。
他想追根究底,投身进回忆里却只瞧见些草灰蛇线曲曲折折指向一团他不可碰触的秘密。
这个秘密推他去做了幽都冥王。
又推他来不世天见这一场闹剧。
之后呢?
没由来的,谢逢野忽地意识到,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和青岁之间的关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向了两个方向。
他们就要各自远走了。
“兄长。”谢逢野深吸一口气,笑着问,“你和老怪物在谋算什么呢,怎么不带我一起玩。”
他死死盯着青岁的脸,万分希望从这张脸上瞧出点波纹。
可惜没有,青岁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却说:“怎么,这就被吓到了?”
这是还不肯交代了。
“你总得给我个说法,这可是答应好的。”谢逢野压下那股失望,仰头笑笑,又变成那个浑不在意的模样,“下来这一趟,不是说好让我见到人吗?”
“我是答应让你见到他。”青岁双眸若含光翠松,里面尽是老成又大方的算计,他问,“你不是见到了吗?”
彼时被贬下界,青岁以天帝身份起誓,定要谢逢野当面看到所寻之人。
如今天道几弦诘问,往事重现,可不就是看到了吗……
谢逢野凝了他半晌,唇角慢慢掀起冷笑:“我这下就很好奇,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青岁满面冷漠:“我把你当冥王,是掌境幽都,操控万鬼,可判轮回的冥王。”
谢逢野听到这回答,先是一愣,随即爆发一阵大笑,笑够了他才跟着重复了一遍:“冥王。”
他眼中笑意迅速凉了下去,冷声道,“我对天帝来说,只怕是个好骗且容易拿捏的棋子吧。”
此时此刻,青岁打算不说真相已是结果,甚至幽都鬼吏全体出动都只抓回来个傀儡,背后之人是谁,想他青岁肯定知道,或许早已交过手也不一定。
看他这样,是打算轻轻放下这事了。
可谢逢野扛不住自己那点火气,暗自决定不论青岁下一句说什么,他今天都要出手和青岁干一架。
“愚弟性格顽劣,家中实在管教不了,打发他出来做些事,给公子添麻烦了。”青岁忽然如此说,甚至笑如春风和煦。
“你是不是有病?”谢逢野没料到他会说这句,才发现青岁瞧的是躺椅那处。
俞思化才醒不久,刚默着声捱过头痛,也没能静心听他们几个方才都在争辩什么。
恍恍惚惚,就听见一个谢逢野是冥王,他对面站那人是天帝。
现在天帝在跟自己说他们是兄弟俩。
这是有可能的吗?
俞思化悄悄掐了手心,是痛的。
他的目光在着兄弟俩身上来回移动了几个呼吸,试图从中找到些许神仙痕迹,但奇怪的是,除了他们之间某种难以言喻地紧张对峙之外,他们瞧起来和普通人并无二致。
——对于谢逢野这……“人”的看法,俞思化一开始只当他是谁家骄纵大的公子哥,不通人情事故初来乍到的,就喜欢像个炮仗一样,见谁炸谁。
只是没想到他家世这么……雄厚。
俞思化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思绪清晰起来,眼前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意识到几步外冥王和天帝都在看着自己,他干脆说:“我是不是,晓得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对于自己这样的人,向来是不太看重的。
一则,他本就自小能见鬼神妖怪,也就比谁都知道非是一路人,不可同级语。
高于你的,不会愿意俯身同你交心,同理,世上也没几个人愿意去和蜉蝣尘埃交心。
所以俞思化之后对于他当夜食肆之中不在乎一人性命之言虽有愤怨,可转念一想,如此高高在上的鬼神,实在没有义务凡事尽心相告。
二则,俞思化自小被众人视作怪物,突然听见有人说了句“朋友”,一时心生虚念罢了。
他这样的人,应当是不会有朋友这种东西的。
凡人瞧他是异类,遑论鬼神。
所以之后的几天,他只是在跟自己憋气。
气自己先入为主地小心眼。
他明白所有的道理,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不一样的。
而早先时候手腕剧痛难忍,他瞬时被夺去意识,昏昏沉沉之间好似身在黑暗庙宇,瞧见个模糊人影冲进来,仗着所有人都昏睡一地便张口念叨。
“就让你们听我的,就知道瞎跑。这狗司命,哎,死沉。”
谢逢野责骂的话没停过,他把大家往身上挂的动作也没停下。
最后轮到俞思化时,他怪罪道:“就跟你说了少管闲事,乱添麻烦。”
俞思化就记得靠上了一方胸膛,听他嘴碎着奔波,却听不着心跳。
是了,鬼神应当都是没有心的,要爱万物,又不能爱万物。
只是这冥王,好像一只整天呲牙吓人的大狗,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离他远些,这样才没人瞧见拴着他的那根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