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470)
张玉庄一顿,问:“你知道谢逢野是谁了?你知道他是成意转世了?”
问罢,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干脆环首看了一圈如今的审罪玉楼,再问:“你知道这里是你成意的神骨?”
他眼神忽明忽暗,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亢几分,对着青岁恶劣地笑起来,好似正在揭露一个多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张玉庄又说了一遍:“你知道谢逢野就是那个龙神成意。”
面对这样的挑衅和癫狂,青岁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谁也不是。”青岁向前迈了一步,龙气大作,他沉稳而坚定地说:“他是我弟弟。”
张玉庄的笑意戛然而止,所有癫狂都在此刻凝结为他眼中的恨意,他扯了扯嘴角:“是吗,需要我为你们的兄弟情谊鼓掌吗?”
他此刻行走于理智边缘,半只脚踏出深渊,这是经年压抑不得开解的结果。
他给自己创了个没有出口的牢笼,任凭自己在里头撞得头破血流。
意识逼近模糊,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此景并非绝路,张玉庄也没到无计可施之时。
只是。
多年计划付诸流水,他困惑于为何一切都在同自己作对。
好似兜兜转转,终究命定。
他从未这般累过。
以至于都反应不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张玉庄如同行尸走肉一具,目光空洞地听月舟问了许多话。
“司江度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如此恨他?”
“那我和成意呢?我们究竟何处对不住你?”
“玉庄,不要让事情走到不可挽救那一步。”
“张玉庄!”
这些问题,和他魂台中那道声音纠缠到一起,此起彼伏,它们烧着他一身疯骨,把浑身的血烧到沸腾,煮烂他所有尚存理智,留下一层层精细伪装后的谎言做棺椁。
仅剩的善念再也挣扎不动,被捂死在仇怨化成的黏稠烂疮里,幽怨们在高呼万岁。
血色和唳鸣堵住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耳朵。
待意识稍有回笼,成意神骨旁,三道身影交错一瞬。
月舟凤羽化刃,浓雾紧紧跟随如鬼魅残影,青岁龙气势不可挡,战意凛然。
张玉庄只靠灵力,挡不住两个神明全力以赴。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要尽快赶到幽都去,要去见司江度。
叫他把玉环还回来。
把宁恙还回来。
多耽搁一刻他都无法忍受。
他用尽力气思考着,察觉到月舟或是因为神力有损,动作迟钝一瞬。
张玉庄不假思索地召唤魂台内幽怨凝聚到掌心,化为锋利寒刃刺向月舟。
眼见着即将穿透浓雾,一道青光先他一步挡到了月舟身前。
是青岁。
幽怨之力撞上青岁龙气,爆响震耳欲聋,黑气和青光交织于一处,连成意的神骨都受到同族之光摇晃起来。
张玉庄一掌刺穿了青岁的胸膛。
对方凝了那些黑气片刻,倏尔抬眼,直直地盯着张玉庄。
“果然是你,在动用幽怨吸引妖怪化魔。”
张玉庄不欲同他多纠缠,立时抬起另一只手要攻去。
蓦地发现掌心触感不对劲,他分明已击穿了青岁命门,可手掌仿佛陷入一团柔软云雾之中。
眼前的“青岁”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倒影那般荡起涟漪。
唯有那双眼,冷峻、锐利。
直直地盯着张玉庄,好似恨不得用目光将他碎尸万段。
被这样的视线锁定,张玉庄猛然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青岁,而是一个由龙脊化出的傀儡!
他想抽回手,但为时已晚,傀儡就此爆裂,化作无数青色光点,在张玉庄身上脸上划出道道血痕,又迅速穿梭一圈后聚拢一处,围成一道青光法障,将张玉庄困在其中。
即便今日未能伤到青岁真身,损此化身,想来他也要回复许久。
他和月舟今日到此,不是来杀自己的。
张玉庄意识到这一点,手指却不由衷地颤抖起来,
龙族可开龙脊,恰如谢逢野如此做只为了给玉兰一具化身好让他抗住天道惩罚。
可化身只是傀儡,无法另分意识出去。
青岁破了这规矩,先前对面而立,张玉庄都难以分辨真假之身。
为了困住他。
月舟带着一身浓雾缓步过来,静静地站在张玉庄面前,隔着青岁傀儡破裂化成的青光法障,久久未语。
长久对立,张玉庄神思几近空白。
终于,月舟问:“你想杀了妖怪,但你比谁都清楚,妖和恶念一样,是杀不死的。”
“生生死死,枯荣复始。”
张玉庄眸光黯淡,低声说:“我不信这个。”
说什么总有尽头,总有轮回。
这么多年,命运从未对他施舍过半分善意,他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一个要继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
唯有一样,如今也找不见了。
张玉庄平静无比,深知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是无用。
谁拦他,谁就该死。
被青岁困住那一刻,张玉庄最后一次试图发动天道,可天道却拼尽全力抵抗,只在幽都之上凝了些黑云就不肯在听任命令了。
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想。
仙城也好,不世天也罢。
无非就是重来一次。
魔、鬼、神、仙,此时此刻都在幽都,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时候。
他缓缓仰起头,在成意神骨之下,他打开魂台,放出了同他纠缠了万千年的幽怨。
整个三界为之震颤。
那些幽怨在不世天上空呼啸,转动着成为一个巨大旋涡,越来越快,化作一支巨大利刺。